“真是半点都瞒不过姐姐。”
梅香无奈一笑,稚气未脱的脸上竟现出几分坚定来,“我与顾公子,打算在这北里三曲寻些营生,做殿下的眼睛,以报他的恩情。”
扑扇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梅香总算一口气都交代了,“只是我们根基尚浅,一时还难以挂牌立业…所以请姐姐来,是想仰仗杨家的声威,借势在北里闯出一片天来。”
杨六娘可算明白了梅香的意思,这丫头早打听到杨家在京中实力不俗,且素来亲近秦王一党,所以请她过来代表杨家为新店正名,也好一举打响招牌。
“既已赎身,你竟还想重操旧业?”
六娘不置可否,却独独提起此事。
梅香挽起鬓边碎,无奈苦笑道:“姐姐,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举手投足又全是娼女的做派,如何还能出得了这北里?”
“不,你本可以。。。”
话说一半,六娘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立场,做不到继续对人指手画脚。
“梅香,让我来说吧。”
一旁的顾公子瞧着与梅香颇为亲近,覆上她的手背安抚起来。
“杨掌柜的,在下顾鸿钧,罪臣顾砚山之子。”
顾鸿钧恭敬地起身作揖,全然没有看轻六娘的意思,“梅香与我,如今身处北里着实身不由己,所求不多,还望你考虑一二。”
六娘并不好奇这天南海北的两个人如何会走到一起,她关心的只是梅香的安危,若非受了上头的挟制,平头百姓如何会身不由己呢?
“杨家主事的,如今仍是我母亲,此事到底事关重大,待我与她商量之后,再给你们答复,可好?”
六娘实在不愿卷入皇子们的党争,可又自知推脱不过,干脆搬出母亲来堵住他们的嘴。
顾鸿钧神情淡淡的,说不上欣喜,也说不上失落,“如此,我等便静候佳音了。”
“姐姐,到底还是让你为难了…”
梅香十分过意不去,捂着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不过,梅香…”
六娘最见不得小姑娘流眼泪,叹了一口气放缓语气道:“你得告诉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营生?”
见六娘有些松口,顾鸿钧一展眉头,笑着为她倒了一杯茶,“杨掌柜的,这北里还能有什么营生?还不是男人的生意。”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的,自打出了范公子那事,便没有敢欺辱我的客人了。”
梅香擦了一把脸,拉着六娘的手道:“其实还要多亏观大侠,若非他仗义相助,说不定直到今日我还…”
“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伤心事了。”
六娘覆上梅香的手,转头又去问顾鸿钧:“梅香就罢了,顾公子,我冒昧问一句,你本是清白人家的儿郎,如今入了这烟花之地,难不成也卖了身?”
顾鸿钧岂会听不出六娘话里的言外之意,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
他原是读圣贤书的公子,若非天遭横祸,说不定都追随父亲入了官场,哪会九死一生出入大牢,又欠人恩情沦落风尘?
好半晌,他才回了一句,“顾某已看淡生死,并不在乎这副残躯。”
顾鸿钧还未懂人性之恶,梅香却是看得太多,摇头小声叹了一句:“天长日久在这里熬着,其实还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