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慕头垂胸,目看地,十指纠在身前,屏息等待小先生“落”
,心想他会不会和烂俗泰剧里的hiso一样,花一大笔钱让自己偷偷把孩子打掉,然后息事宁人。
那是不是可以和爷爷团聚,回去过安慰日子读书了?再不用过背着负罪感左担心右焦虑的日子,更不必成日哄着一个作闹的大少爷,张口闭口誓说“我爱你”
,用不切实际的奢望抵抗他轰来的糖衣炮弹。
她年龄小,心里愧疚却不少,会偷偷对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小宝宝说:对不起,你不能受妈妈童年的苦,等爸爸厌弃腻烦我们,我们又要流落街头了。你晚点再来入轮回,等妈妈读完书,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挣钱养你长大。
沉默了几分钟,她的话外音被少年打断,低头听他沉住气向走廊外喊人,“格朗,直升机几点到?”
“三个小时后落地。”
门外把守的副官禀报。
他攥住她纤手,高阔脊背稍显僵滞,一言不拉她向外走,迈步距离缩短和跨步频率大幅度降低,显然在迁就她的步。
“去哪?先生。。。缇慕的话吞在口里,惊诧睁眸,小先生的手居然在颤。
少年面无表情,极力沉住气息,胸膛抑住满腔躁动,喉结一滚,硬生生吐出两个字。
“医院。”
————
湄索医院,妊娠检查结果需要两个小时,也是迄今为止,缇慕见过小先生最长的静默。
身边,俊贵少年释放出罕见的耐性,不催不施压不说话,背靠墙壁统一坐姿,双目瞳孔不动,放空灵魂似地盯着对面B室的门,心神游离于现实之外,自动竖起障壁和周遭人事物隔绝。
没人参透他在想什么,原来天才回归平凡人只消短短两个钟头,初期症状是会紧张手颤,呆坐愣神,好像一个普通人,一个失去短暂思考能力的普通人。
格朗胆子大,抬手在大少眼前晃了晃,反复确定坐在这里的人和方才地牢里下令屠杀的人是同一位,才退回到后一排座位。
「17o6取报告单。」泰语广播播报,机械语音传遍整个妇产科室。
17o6?缇慕低头比对手里的号码牌数字,正好重迭,转头看小先生白净深邃的侧颜,现他只瞳孔动了动,大脑仍处于麻痹停滞的状态。
“先生?先生?”
相较之下,姑娘比他清醒的多。
「17o6取报告单。」第二次泰语播报响起,俊美少年唇口微动,用泰语跟随广播重复17o6,木讷地自言自语。
缇慕第一次看先生如此反常,不安地望向后座格朗,“先生怎么了?他没事吧。”
“不清楚。受刺激了?”
格朗横眉,抱胸摇头,“大少小时候常因看护不好弟弟妹妹受罚关禁闭,第一次被关五天小黑屋,出来后也和现在一样反应迟钝嘴里念经。可当时他才六岁,从那以后再没复过,今天第二回。”
一个孩子难道比猎人学校和孔普雷大狱还恐怖吗?缇慕黯然回头,纤手不自觉抚上小腹,明明自己才是应该受惊吓的人,怎么反倒小先生先精神错乱。
「17o6取报告单。」广播通知播报第三次重复,护士已经拿着病历本站在科室外寻人,四下找人询问:「17o6在哪?17o6还在吗?」
「还在。。。」姑娘羞怯举手,刚想起身,手腕突然被扯住,回头瞥见小先生瞳色逐渐清明,他哑声说一个字,“坐。”
,随后手撑墙壁起身,在她的错愕中走入妇产科室。
她想,或许曦姐姐的建议是正确的,自己怕孩子重蹈覆辙,小先生也因孩子行为怪异,搅得两个人都心神不宁。
“你叫缇慕?大少当初带回家的小女孩儿?”
格朗上身前倾,同她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