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郁郁寡欢,汤予知他遗失心爱之物不免难过,又说道:“王兄弟无需忧虑,我二人帮你把剑寻回也就是了。”
王勃默然无语,过了半晌张口说道:“多谢宋兄,可那歹人得了财物早已逃之夭夭,又去哪里寻找?再说家父寿诞已近,拖延的久了更是不妥。”
汤予刚想再讲,王勃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一些身外之物,还是算了吧。……唉,吃一堑长一智,酒之一物最是误事伤身,害人匪浅。”
昨日王勃饮酒时的豪情壮志和妙语金句犹在耳畔,岂料仅仅一夜便痛陈酒的不是,汤予暗觉好笑。
王勃站起身眼神一变,朗声说道:“平生不止酒,止酒情无喜。终觉止为善,今朝真止矣。我王勃自今时起再不饮一口酒,誓要戒除顽癖,免得害人害己。”
这世上最可笑的话一是情侣间的海誓山盟,二是酒徒戒酒时的誓言,越是好酒之人越容易把戒酒二字挂在嘴边。王勃所念的诗是东晋名士陶渊明的名篇《止酒》,汤予哪里懂得,但他每次大醉后也曾信誓旦旦的嚷着戒酒,汤予重信守诺,言而有信,只是在戒酒一事上每每食言而肥。现在听闻王勃要戒酒,瞧着王勃一本正经的样子,汤予忍不住哈哈大笑。
王勃失了古剑、白马、连同所带的财物,此刻除了身上的衣衫可说孑然一身,心情沮丧到了极点,骤然见汤予笑得开心不觉有气,问道:“宋兄因何笑?”
汤予答道:“不瞒王勃兄弟,听你讲要戒酒,我忽然想到几年前有一次我在齐州最大的酒楼云霄阁饮酒,酒醉后因银钱不足想用剑抵偿酒钱,却被酒楼老板带人暴打了一顿,还把我扔到酒楼后面的阴沟里躺了一个晚上。第二日酒醒我便同王兄弟今日一般立誓戒酒,但没过了两日我得了几枚通宝,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最近的酒铺买来一大坛烈酒痛饮一番。”
汤予回忆起往事,一脸苦笑道:“细细算来,我立志戒酒的次数早已满百,却无一次成功,不知道王勃兄弟是否也和我一样。”
王勃闻听汤予之言想到自己,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戒酒、戒酒、戒酒,这狂水到底戒了多少次他早就记不清楚。人都有一个共性,在自己痛苦时知道有人和自己一样痛苦,那痛苦就会减半。王勃因酒误事,遗失了欲送给父亲的兴国剑,倍感羞愧。可听说了汤予酒醉后的丑事,心里的愧疚便渐渐减轻了许多,而且不知不觉间和汤予更亲密了不少。
汤予看王勃神情不似方才那般凝重,说道:“还不知道王勃兄弟要去哪里?”
王勃想了想,说道:“家父现在交趾,我欲先往新州再经水路赶奔交趾与家父团聚。”
汤予听到新州之名蓦地一喜,和惠能对视一眼,朝王勃说道:“这真是太巧了,我二人也要去新州,你我刚好同路。”
王勃此时失了盘缠身无分文正暗暗愁,听汤予之言亦是高兴,说道:“原来宋兄和惠能师傅也去新州,在下跟二位还真是缘份匪浅。”
汤予喜道:“既然我们都往新州不如结伴而行,王勃兄弟意下如何?”
王勃本有此意,听汤予相邀,说道:“如此最好,只是……”
“只是什么?”
汤予看王勃欲言又止,问道。
王勃神色尴尬,说道:“只是我钱财尽失,囊空如洗,若与宋兄、惠能师傅同行会给二位带来麻烦……”
汤予展颜笑道:“这算得了什么,不过小事一桩。我所备川资充裕,足够你我三人使用。”
王勃推辞道:“在下和宋兄萍水相逢,怎能让宋兄破费钱财……”
汤予拦住王勃之言,说道:“王勃兄弟莫要客套,如不是因为和我一起饮酒,王勃兄弟也不会坠马遭人偷窃。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倾囊相助。”
王勃还要推辞,汤予急道:“你我既然同往新州想来定是天意,方才王勃兄弟还说咱们缘份不浅,怎么反倒扭捏起来。”
王勃见汤予一片赤诚也不再谦让,说道:“既然如此,王勃就谢过宋兄和惠能师傅了。路上的一切花销用度容我日后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