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喜欢就好,那您收着。”
妇人却不在乎她说不说话,见她点头了,顿时喜笑颜开,就要把鞋往她怀里塞去。
“奴婢替娘子收着吧。”
书雪见状,主动伸手接了过来。
见她们收下了自己送出去的鞋,妇人紧接着搓了搓手,抿抿唇,先是看了眼书雪,见她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只能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大小姐……今个儿我过来,是因为阿婆病了。”
“病了?”
小姑娘怔了怔,脑海中随即出现了一道总是穿着灰布衣裳的老迈身影,下意识地问道:“怎么病了?病得严重吗?”
“哎,就是不小心受了风寒,但阿婆年纪大了,就算是小风寒,难免也有些严重……”
妇人慢吞吞地按照自己来之前,婆婆教的说法说着。
小姑娘一听严重这两个字,顿时紧张起来:“那找大夫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看过了。”
妇人赶紧道:“也给抓了药,现在正吃着呢。”
“就是这病了一场,老人家身子难免有些亏空,那些补身子的东西又贵……”
一听这话,裴静柔便要将手腕上的玉镯子撸下来,书雪见状,心里一急,赶忙小声提醒:“娘子,这镯子是老夫人给您的,回头不见了可不好交代。”
裴静柔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正好对上妇人灼灼的目光,她想了想,又抬起手,将自己头上的两朵珠花都摘了下来,她出来得匆忙,现下除了腕上的镯子,就属这个最值钱了。
第18章o18
o18文:吃梨
说实话,裴家家大业大的,对孩子们自然也很大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哪怕是裴静柔这样被收养的女儿,也尽量做到明面上的一视同仁,就拿她头上这两朵珠花来说,是实打实的金丝镶玉嵌宝石,做工精巧,用料扎实,专门找宝华楼最好的师傅做的,她跟裴静容都有,只不过是样式不同罢了,一对是牡丹,另一对是莲花。
拿到当铺去当,也能当不少银子。
书雪看着她的动作,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自己今个儿僭越的次数已经太多了。
“这两个够吗?”
裴静柔把珠花递了过去,轻声问道。
“够了够了。”
妇人立马抢着接了过来,握在自己手里,眼睛却还恋恋不舍地盯着小姑娘手腕上那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心道可惜,这只镯子一看就值钱得紧,拿出去当能当不少钱吧?
等她看够了,终于从那镯子上移开视线,抬头便对上裴静柔疑惑的目光,赶紧道:“谢谢大小姐,等阿婆好了,我再过来跟您说一声,还有那双鞋,您要是穿得舒服,就找个人来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再给您做。”
小姑娘闻言,下意识转过头,又看了一眼正在书雪手里拿着的那双绣鞋,轻轻地“嗯”
了一声。
……
半掩着的门后,裴聿川抱着双臂,半靠在廊柱旁,视线落在门外那几道身影上。
细细碎碎的阳光穿过廊檐上方的镂空,斑驳地落在他鸦青色的衣衫上,比如前日那套深紫色的广袖大衫,今个儿这一身倒是低调许多。
南山就站在离他只有两步远的地方,原本在后门值守的两个小厮也安安静静地束手立着,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大娘子来见邹家的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这次竟是被国公爷瞧见了,自己只是个看门的,应当怪罪不到自己身上吧?
裴聿川站的地方距离门外并不远,只是借着半掩的门,他能瞧见外面的动静,门外的人看不见他罢了。
门外的传来的对话一字不差地传入他耳中,结合记忆中的消息,起先的那点儿疑惑也随之被解开了。
只是在听到邹氏以家中老人生病需要补身子为由,向裴静柔要钱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他转过身,朝南山招了招手,对方忙走过来,低声道:“国公爷。”
“回头去找个人,去邹家看看。”
他声音很轻,不过南山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几乎是在同时,就领悟到了这句话深处的另一层意思。
“是,小的明白了。”
交代完这句,裴聿川便不再开口了,沉默不言,视线却落在那个小小的身影身上,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思索中。
从自己穿越以来,相较于经常调皮捣蛋闯祸的大儿子,还有经常来自己跟前刷存在感还会撒娇的二女儿,这个一贯表现得安静乖巧的大女儿,存在感并不怎么高,没那么引人注意,留给自己的印象也不怎么深刻。
但思及她的身世,她之所以这样,又好像不是不能理解。
因为这个女儿,并不是裴家亲生的,她的亲生父亲姓邹名进,生前是原主身边的贴身护卫,在原主某次遇到意外时因保护原主而死,按着抚恤的规矩,应该给邹家人一百五十两的银子,原主念着邹进的功劳,便加到了三百两,让人送到邹家去,送银子过去的正是南山,回来的时候却抱着个满脸泪痕,茫然无措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便是日后的裴静柔。
许是生怕原主误会,南山还没把小姑娘放下,便赶紧解释起来。
原来这是邹进的女儿,叫招娣,不被重男轻女的邹家人喜欢,南山去送银子的时候,邹家人正要把她卖给一户人家当童养媳,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阿公阿婆还有阿娘有了弟弟就不要自己了,哭着不肯走,南山见小姑娘可怜,气得不行,自己出钱,多留了二十两银子,就把她带了回来,原本想着大不了就当收个干妹妹,留给自家老娘养,也比被邹家卖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