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妨,伽萨。”
我望着窗外叹了口气,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常言道“藕断丝连”
,我与嘉王府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终究在这一日潦草地斩断了。说不上痛快,也说不上惆怅,只是多年来心上压着的一道陈伤撕开又结痂,终于有了愈合的迹象。
我徐徐吐出一口气,垂了垂蒲睫,换上一幅从容淡静的模样,唇畔噙住几寸薄薄的余晖,将话头扯开,“方才那女使碰你哪儿了?”
“这里。”
伽萨亦不再纠结于王府的一场闹剧,将手递在我眼前。拇指点了点,是食指指节处。
他的手因长年握刀而覆满了薄茧,游走在我身上时总带着丝丝酥麻入骨的痒意。万明人骨架本就粗大,此时我将手比划着覆上去,若有若无地摩挲着掌上的横纹,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竟比我的长出一大截。
“眠眠的手真小,我一把就能握在手心里。”
伽萨翻过手,将我的手团在掌心里,弓起的骨节像极了大漠之中连绵不断的沙丘。
我笑着挣脱,复又勾住他的手指递到唇边,润湿的两瓣唇缓缓贴在指节处,随后凑到他耳畔调笑,“好了,不恼了。”
他一把勾住我的腰,我便顺势倚在他肩头,懒懒打了个呵欠。
“累了?”
伽萨翻掌托住我的手,左手又覆在其上,一寸寸捏着我略显纤细的指骨。
“不累,就是想挨着你。”
我疏懒了嗓音。从前总是病怏怏的,夏日怕热冬日怕冻,恨不得走两步就歇息。那时候我总是歪在他身上,大多是因为疲惫无力。如今大好了,就是整日与他骑马四处游玩也不觉得累,偏偏还是喜欢与他贴在一块儿。
他胸膛的温度钻过轻薄绸缎传递至我身上,那般温度总让人觉得分外安心。他身上已经长久地不曾萦绕着麝香味道了,我却依旧喜欢将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听那骨下强烈有力的心跳。
“眠眠,”
半晌,他突然出声,“他们是不是连取名都要欺负你?”
取名……取名。
大哥叫沈虎材,听着便是个威风凛凛的名字;二哥叫沈鹄显,望他仕途得意的寓意也再明显不过;阿姊叫沈听鸾,鸾为神鸟,同样是个好名字。
人人都被寄予厚望,唯独我自己,只能做一只沉眠之鹤。
“你觉出来了?”
我反倒是释然的。
“凭什么只许他们锦绣加身,不许你另博一番天地?为何你就只能低眉顺眼地受人气?”
伽萨的胸膛起伏着,显然是为我打抱不平。
“我早已不在意这些。”
我摇摇头,“你不是说过,万明便是我的天地么?”
伽萨眼中含着心疼,“我是替你委屈,眠眠,每当我靠近你一点,就越觉得你从前过得太艰难。”
“如今都好了。”
我将笑意浅浅漾入眸中。
“你们渊人可是有弱冠取字的说法?”
“是,不过多是家中长辈取字。不过放眼王府,连带上宫里那两位,谁都不配给我取。”
我如今在王府一番闹腾,到时候还得进宫去与沈澜唇枪舌剑一番,想来就头疼,“不过我也想好了,就请皇叔给我取个字。”
拿这事讨沈澜的高兴,说不定他心情一愉悦,通商之事就有指望了。不过是取个字罢了,万明没有这般讲究,也无人会念我的字。纵然我不喜欢,搁下闲置就是了。
“凭什么让他给你取?”
伽萨捏着我的指尖,指腹从两指间薄嫩软肉上碾过,叫我不自觉颤了颤手指。
我抬起头,气息轻吐在他耳垂,故意道,“那请你给我取,可好?”
虽是随口一说,伽萨倒是很高兴,沉吟片刻,张口道:“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