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没有,我们这边才下几天,淮水那边之前已经下了十几天了”
从细竹墙的另一边传来小声嘀咕的声音。
“我阿爷说浮山堰四月合龙,堰墙之高过寿阳的城墙,蓄了四五个月水了,寿阳是不是被已经淹了”
另一个士子猜测着说“要是寿阳被淹了,那萧宝夤就要就要倒大霉了。”
“我倒不希望是寿阳真的被淹了,而是浮山堰破了。”
开头那士子没心没肺地说“我可不想打仗,真淹了寿阳就该打起来了,一打仗我们就要回家去,哪有在学馆里逍遥快活更别说好不容易太平这么久百姓好不容易富裕了点,一打仗人全去军营了,谁给我们干活给我们孝敬”
“说的是啊,哎,修浮山堰征夫,我们家白得了三四千荫户,都是怕被拉去修堤坝来投靠的,要不是怕惹眼,还能多收点,真要打仗,人都给天子点了去当兵,不够兵数说不得又要查隐户抓人,还不知道哪家倒霉。”
那士族似是默默祝祷了些什么。
“上苍啊,请让浮山堰破,让天子熄了北伐的心吧”
“你们简直就是畜生”
傅歧听到最后一句双眼通红,大吼一声就向细竹墙扑了过去。
细竹不过手指粗细,是用来装饰庭院景色顺便隔绝视线的,根本起不到防御的作用,傅歧心中又有一团怒火,只是这么多天没泄出来,一听到别人祈祷浮山堰破就炸了,当场不管不顾冲了过去。
傅歧也是人高马大身体结实的汉子,他向着细竹墙扑去,顿时竹子倒了大片,还伴随着可怕的嘎吱嘎拉声,两个士子坐在竹子后面的石凳上聊天聊得好好的,突然从天而降了这么个煞星,立刻惊慌失措地散开。
竹墙被傅歧活生生冲开了个缺口,细竹也断了无数,将傅歧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划得血肉模糊,可他万全没有感受到一般,直瞪着眼睛,表情似是要杀人似的,朝着散开的两个士子而去。
“多少人命会有多少家破人亡,你们的心肝是被狗吃了吗居然祈祷上苍让浮山堰破”
傅歧的低吼犹如什么野兽在咆哮。
“圣贤文章不能教你做人,小爷教你”
他挥着膀子就要开揍。
“来人啊,还不拦着这疯子”
已经躲到自家随扈身后的士生总算心里定了定,见傅歧居然挥着拳头就上来了,赶紧让护卫阻拦。
傅歧是什么身手,当即踹开两个下人继续往前冲,眼睛直死死盯着这个祈祷浮山堰破的混账,誓要将他揍个半死。
没一会儿,一片脚步声响起,另一个讨论的士子也指挥着自己的护卫过来了,两边七八个人围住傅歧,伸着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这些畜生啊啊啊啊敢拦着小爷小爷连你们一起打”
傅歧双眼已经赤红。
竹墙太长,绕过去太花时间,梁山伯用袖子包着脸面从细竹倒下的豁口冲了过去,见七八个人对着傅歧已经动起了手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去帮傅歧。
“傅歧,人家都怕你这霸王,我可不怕你,你也就拳头厉害,可一个人的拳头再厉害,可抵得过十人二十人,千军万马”
那士生笑得张狂。
“你有种你就揍我,揍得我下不了床,让家父参你父亲一本。听说你父亲的建康令也快坐到头了,怎么,你是想要他彻底回家休息是不是”
“虞舫”
傅歧又是一声大叫。
“你别叫,叫的再大声也没用。浮山堰倒不倒管你什么事全大梁的士族都希望别打仗,只有你这种将种才一天想着打打杀杀。这种下游之水去淹上游的”
“咳咳咳咳”
士子的同伴见他说的太狂妄开始议论朝事,吓得赶紧咳嗽。
叫虞舫的士子立刻警醒,熄了脸上的狂色,面无表情地接着说“总而言之,你就继续作吧,像你这样的人这辈子也就这个出息了,我看你出了会稽学馆,除了寒生,还能揍谁。”
“和他说那么多干嘛,他就是个疯子,我们走吧。”
他的同伴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实在被傅歧脸上越来越可怕的表情吓到了。
“说的也是,跟这种蠢”
“啊啊啊啊啊啊”
傅歧仰天狂啸,抬脚一脚揣到一个护卫飞起,像是疯子一样向虞舫冲去。
他这声势太过可怕,毕竟还是高门,护卫们也不敢过分去拦,被他这么一冲破了个口子,竟让傅歧冲到了虞舫的面前。
嘭
一击重拳过后,虞舫鼻血飞溅仰面倒下。
“你,你们还愣着干嘛你们家公子受伤了,现在是自卫”
虞舫旁边的士子惊得蹲了下来,捂着虞舫的鼻子大叫。
“揍这个疯子”
得了主人的命令,一干护卫小厮终于壮起了胆子,开始对着傅歧身上招呼。傅歧武艺是高强不错,可双拳敌不过四手,没一会儿脸上就挂了彩,疯虎一般乱冲乱撞。
梁山伯是个不爱动手的,可也不能看着傅歧被这么多人围殴,拼尽全力冲上前护着傅歧,那些护卫对傅歧留手,对梁山伯这样的寒生却不会,没一会儿,梁山伯已经被揍得在地上直不起身子,只能抱住头脸苦苦支撑。
虞舫还在痛苦的嚎叫,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么“大”
的伤,平时旁人对他大声说话的都没有,见傅歧被三四个人拉住了不能动弹,从地上爬起身就冲了过去,兜头给了傅歧一个巴掌。
“呸都是一样的门第,你这一支不过靠祖父得势而已,你祖父又不是只有你父亲一个儿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馆中霸王了别人私下里说话你也上来动手,你傅家的家教才真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