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的萧长空不是这样的男子吗?”
瑰月反驳着。
沈蓉说她被珍宠着长大,不知道人间疾苦,这话让她有些不舒服。在李家,她是个什么情形,别人知道,沈蓉难道不知道吗?父亲和兄长的确都宠爱她,但身为男子,他们很少逗留后院。与她朝夕相处的,就只有母亲而已。
母亲么——倒是在物质上给足了她李家嫡女该有的尊荣,但在精神上,就一言难尽了。她渴望同母亲亲近,她渴望母亲的认同,可这些母亲都吝啬于给她。她以为,蓉姐姐对她的心结是感同身受的,却没有想到她是这样评价她过去的生活,这个被她一向引为知己的蓉姐姐竟突然有点陌生了。
“是不是你心里不最清楚吗!”
沈蓉扭过头来,逼视瑰月:“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什么事儿都会与我分享。镐京的时候,你并不曾告诉我你心悦萧长空,不想你回到蕲州不久,就传来你要嫁给他的消息!我很担心你,可因为生意的缘故,又实在走不开。你……到底过得开心吗?”
回避了沈蓉的目光,瑰月背对沈蓉坐在一旁的绣榻上,她伏在几上,双手托腮,梦呓般喃喃:“李萧两家,门当户对,萧昊明人中龙凤,我自然是十分称意的……”
沈蓉瞄着镜子,左右扫了两眼,就回过头,挥手让绿蕉她们下去。
轻轻地,沈蓉走到瑰月身前,蹲下身子,直直看着瑰月的眼睛。
“还说呢,从前的月儿哪里会是这样迷茫彷徨,你向来都是潇洒恣意的!”
瑰月坐正身子,拉了沈蓉在自己身边坐下,笑得释然:“从前如何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的经历,你也该听说了一些,当时的情况,哪里由得了我选择,况且……昊明待我真的尚好!”
“是吗,我怎么听说,回门那日,萧世子就撇下你,去找他的青梅竹马了?而你后来还遭遇到了刺杀,九死一生的。”
沈蓉的语气讽刺而又愤慨:“月儿啊,我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你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容忍,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你到底是顾忌什么,是害怕破坏了萧李两家的联盟吗?”
李瑰月不语,沈蓉一连串问令她如坐针毡,差一点儿就落荒而逃了。从前,她同沈蓉也曾没脸没皮地一起憧憬未来夫君必是如何如何的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必是如何的情深不移、忠贞不渝。是啊,以她从前的脾性与期许,自然是容忍不了新婚夫婿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忍了下来呢?
“月儿啊,我和你从小到大的交情,自然是看不了你这样自苦。”
沈蓉放缓语气,紧握瑰月的手:“你也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萧家但凡对你不好,你无需在这里耗下去,我就不信,凭你的才情,天下之大,就找不到爱你、惜你之人!”
从沈蓉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瑰月笑得勉强:“蓉姐姐,哪里有这么严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昊明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谁还没有点儿过去,他和我坦诚过,今后要同我一心一意过日子的,我也选择相信他一次。再说,我同他也不是一点儿感情基础也无,从前在镐京的时候,我们也曾有过接触,他的为人品性我还是很欣赏的。”
沈蓉挑眉,不满地说:“那好吧,且不说那件事儿了。红樱挨打又该怎么说?你的大丫鬟,萧家人也敢随意处置,这明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也能忍?你什么时候活得这样卑微了?要是我,不给个说法,我立马就回娘家,还在这里待着受气吗!”
“这你也知道?!”
瑰月大为诧异,挑眉调侃道:“沈姐姐,你也太神通广大了吧,对萧家的事儿都能一清二楚,我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啊!”
沈蓉讪讪,慌忙解释:“呵呵,我也不瞒你。你莫看我们商人地位不高,但消息却极为灵通。知道你嫁入萧家,我就刻意打探了一下你的境况,你莫多心啊,我就是关心你。你也知道,你哥哥去了西隆,你的事儿,我如果不上点儿心,他会怪我的!”
说到李琅,倒真是触碰到了瑰月心里的柔软。是啊,若不是乾泰帝的一纸调令,蓉姐姐说不定已经是她的大嫂了。她这样说话虽直接了点儿,让人感觉突兀又难堪,倒的确是至亲之人才会说的话。
瑰月动容地拍了拍沈蓉的手:“我哪里会怪你!萧家本来就是在风口浪尖,倍受关注,一举一动都瞒不了世人眼睛。只我没有想到沈家的消息居然如此灵通,可见生意的确做得大!沈姐姐你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沈蓉佯怒地拍了瑰月额头:“说你的事呢,莫往我身上扯!”
轻靠了沈蓉肩膀,瑰月无奈地说:“好姐姐,你莫为我忧心了。其实嫁给萧昊明,真的不是我吃亏了!他是个极为自律而又有才情、有志向的人,并不辱没我。至于说萧家的一些龌龊事儿,沈姐姐,哪家里又没有一点蝇营狗苟的事儿呢?只要我知道怎么应对就行了。”
“呵呵呵,就你人傻心善。人家打你大丫鬟,这样打脸的事儿,处死个当事人你也就息事宁人,就此作罢了?要是你哥知道了,看不把他气得捶胸顿足。”
沈蓉撇嘴,肩膀别向一边,完全是一副气恼瑰月不争气的准嫂子模样。
“哎呀,好了好了。总之,我既然嫁过来了,自然是要好好过日子才是道理,你也别为我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我可心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