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对她极为忠心。
在行事上,两人先前总要从旁提点林元娘一二。
如今,却对自家大小姐言听计从。
仿佛大小姐自那回被二小姐失手推倒昏迷了两日醒来后,整个人就有些变了。
两人欣喜地觉得自家大小姐一下子就长大了,行事越来越有章法,凡事不仅能想在她们前面,也能行在她们前面了,自然而然地就对林幼卿颇为信服起来。
虽然心里不免嘀咕,自家大小姐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与过去相比仿佛判若两人。
但若细看下来,却又有一脉相承的地方。
譬如大小姐还似以往那般不爱说话,也依旧尽日待在屋里埋头做针线。
譬如大小姐的性子依旧沉静如水,对府上的人该敬着的照旧敬着,该礼让的照旧礼让,不争不抢、不急不躁。
只在于行止间少了怯懦之态,多了份从容与持重。
林幼卿睡觉时不喜欢有人在床边盯着。
故此芸香侍候着主子躺下,放下帐帘,就轻手轻脚地退去了外间。
“呼——”
这时床上的林幼卿忽而张开眼,轻吁出声,一对清亮的明眸似有似无地盯着雨过天晴色的帐顶,幽幽地起呆来。
今日家中的事处处透着蹊跷,依稀还牵涉到了她身上。
但萦绕在她心间的烦心事,远不止这一桩。
她还该想清楚,如何在这莫须有的朝代里度过漫长的一生。
是随波逐流,被这对名不符实的父母随意嫁去哪一家?还是我的人生我做主,给自己谋划个前程出来?
自从看清了形势以来,这个难题就摆在了她面前,始终困扰着她。
只是近一年的光景就这么从指缝间溜过去了,她还是没能有个决断。
随波逐流吧。
她委实不甘心,好容易重获新生,她怎么能辜负上天的这份好生之德,浑浑噩噩地了此一生呢。
自己谋划吧,在这个礼教森严、对女子尤为苛刻的时代,难度无异于走钢丝。
若枉费心思倒也罢了,怕就怕弄巧成拙,反而带累了她的名声,那时这个家恐怕就更容不得她了。
林幼卿深知这是她一个人的困局,且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哎——”
叹了口气,心烦无从宣泄的林幼卿在床上一番辗转,就把自己裹成一个茧子,头也缩进被子里去了,曲着身子低声地哀嚎起来。
这时的她,才露出了几分真性情来。
怕把外间的桂香与芸香招来,她虽想纵情泄一通,却也不得不克制些。
手无意探进枕下,摸到一物。
林幼卿翻身坐起,摸出那封信,拆开,随着花笺滑出信封,一股好闻的淡雅香气如风吹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在半空中弥散开来。
不喜熏香的她也不由为这香气所迷醉。
有钱真是好啊,连小小的信笺都舍得用这上等的好香来熏。
今年春日,她回西柳庄时步行过桥,迎面与一名富家少爷擦肩而过,那人身旁簇拥好几个这小厮家仆,她随意扫了那一眼都没瞧清那少爷的长相,只记得他身上的衣料在秋阳的照耀下浮光跃动,还感叹了句这少爷穿得这么华丽,真骚包!
过后也就忘了,却没想回到县里没两日,她就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封书信。
小小的一张信笺,还熏了上等的香。
信上说什么,那日与小姐桥上一见,有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不曾想世间还有如此小姐这等风华卓绝的佳人,令小生“寤寐思服”
……
倾诉了一页的相思之苦,看得林幼卿好笑,又牙酸。
这人还真胆大,不仅写了这等为世俗不容的勾引良家女子的词句,竟还花了心思送至她手上,倒也是个人物。
林幼卿笑过之后,也就丢开了,料不到隔日又送来了几样精巧贵重的头面。
信也就罢了,她就当看个乐子,物件却绝不肯收,立时就让桂香悄悄出府把锦盒给退了回去。
桂香走了一趟,不仅寻到原主退了东西,还打听了不少这位崔少爷的消息,“这位崔少爷名唤崔继祖,是咱们云阳县富崔半城的嫡长子,十八岁,听说家里不知请媒婆说了多少好人家个闺秀,他都不肯娶,只说要娶个合乎自己心意的女子方肯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