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林幼卿无可无不可地轻声应了一句。
见外面大殿里像是已做完了晚课,想来已人去殿空了,她便低声吩咐桂香拿上行李。
桂香一个愣神,就见大小姐已侧身越过进屋的公子到门口了,忙不迭地拎起包袱与竹篮跟上。
入夜不久,厢房中的客人还未入睡。
雨夜,空中没有月亮,檐下也没挂灯笼,但有着自房里透出来的微弱亮光,倒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但林幼卿刚从明亮的室内出来,一时有些看不起脚下的路,便止了步子。
下一刻,屋里便传出一道委屈的控诉声:“母亲,你看大哥竟然为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凶我。不就是长得顺眼些吗,京中长得比她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也配大哥这般对她。”
林幼卿心里腹诽,虽然离开了是非之地,却还是没有甩掉是非,觉得无趣地紧。
这时她的双眼也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看清脚下的路了。
据说,古代人由于缺乏营养,十个人里就有八个夜盲的。
看来林元娘在林家虽然吃的不好,却也不至于挨饿,故此这副身子骨弱是弱了点,好歹没有夜不能视的毛病。
为了耳根清净,林幼卿款步朝着大殿而去。
忠心的桂香则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道轻微的脚步声,掩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显得无声无息。
“大小姐,里面黑漆漆的,怪吓人的,咱们,咱们还是回厢房里去吧。”
大殿门口,林幼卿正准备推开殿门,桂香忙拉住她伸出去的胳膊,声音有些不稳地劝阻道。
虽然那屋里的人对她们不大友好,但好歹人多,比起这幽暗空荡教人害怕的大殿好得多。
林幼卿心里好笑,安慰道:“不过就是黑些罢了,这里自有神佛庇佑,有什么好怕的。虽然在殿中借宿,对菩萨多少有些不敬,却也是咱们无奈之举,菩萨慈悲定然不忍怪罪。”
要知道,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俩人把殿中的几个蒲团在墙角处并在一起,枕着包袱,将就地歇下了。
终于算是耳根清净了,但林幼卿却不知西厢房中那贵妇人一家的话题始终围绕着她。
那位三小姐徐锦绣,对林幼卿的憎恨在刚才那一瞬间骤然高涨。
她受不了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疼宠了许多年的兄长,竟然凶她。
还是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略有些姿色的贫贱女子凶她。
且还当着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
她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姐,难道在他哥眼里还不如一个破落户,这让她情何以堪?
更让徐锦绣气愤难平的是,他哥一个举人竟然低声下气地向一个破落户赔礼道歉。
她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也配他哥这般低声下气?
更更可气的是,她不但不领情,还胆敢扭头就出了屋子把他哥一个人晾在那。
要说家里也不是没有美貌的丫头,她哥房里的画眉与喜鹊长得就不错,也没见他哥有多上心;这些年来家里做客的高门小姐中也有容貌不俗的,他哥撞上了,虽然会多看几眼,但也没有把眼睛都看直了的时候。
这狐媚子也不比那些姐姐们好看到哪去。
怎么只瞧一眼,他哥就很没出息地魂儿都被人家勾走了?
这也太丢他们徐家的人了。
不行,这场子,她非得找回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