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球帽冲出街角,险些撞倒两个撑着遮阳伞的女生。他连看都来不及看,撒腿就往马路对面跑,把女生“神经病啊”
的骂声远远甩在了身后。
警笛似有似无,忽近忽远,一时之间四面八方,仿佛没有哪个方向是安全的。棒球帽扶着膝盖喘了会儿,想打雇主电话,手机里不断传出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却让他气怒攻心。正无计可施时,突然一辆黑色suv飞驰而至,车窗降下一条缝,露出一张被墨镜遮去了大半的年轻男子的脸
“范四”
棒球帽如蒙大赦“是是是,你是来接应”
年轻男子言简意赅“上车。”
“报告,报告,中环路与明光路交叉口建设银行正门外有人目击嫌疑人跑过,体型样貌与描述基本相符,马上派车前往该地”
步话机刺啦一声,马翔喝道“明白”
随即向前排开车的警察一点头。
警车轰然动后退,车上的市局刑警们荷枪实弹,严阵以待。
没有人注意到后视镜里,一辆黑色suv擦着警车,向相反方向飞驰而去。
范四在后座上急促喘气,咕噜噜灌下一大口水“兄弟怎么称呼”
年轻男子只顾开车,仿佛全然没听到一般。直到范四又重复问了一遍,他才吐出两个字“阿杰。”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自称叫阿杰的男子没有立刻回答,“你活儿干完了没”
“妈的,点子忒扎手,中间还跑出个条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看他那样子不太正经,不像是真警察”
阿杰淡淡道“你已经被人看见了,老板说送你去恭州避避风头。”
范四十分气愤和沮丧,还在后面含混不清地嘀咕抱怨。阿杰并不搭话,墨镜后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什么表情也没有,只紧紧盯着前方的路,直到出了城中心上了高架桥,才在范四嘟囔的间隙开口道“还要开四五个小时,你先睡会吧。”
范四自觉无趣,答应了声,就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他也没真睡,随着车辆的颠簸时不时把眼皮睁开一条缝,偷觑驾驶座上的动静。
然而叫阿杰的年轻人沉默寡言,似乎对别人的事情半点兴趣也没有,只知道专心开车,甚至没有从后视镜向他瞥上哪怕一眼。
下了高架桥又上省际高,开了约莫一个小时,突然车辆停在了路边。范四佯装刚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只见阿杰拔钥匙下车,头也不回说了声“放水。”
范四上车时喝了那么一大瓶水,是快憋不住了,就跟着他下去站在草丛里,稀里哗啦一通解放。
“兄弟,”
范四浓重的戒心稍微减轻了点,主动摸出烟盒来敬了一根,笑道“这次我运气不好,失了手,劳累你跑这么一趟。你知不知道老板她打算让我去恭州躲多久,那尾款还结不结啊”
阿杰拿着烟,却不点,问“她告诉过你要杀的是什么人么”
范四说“嗨,主顾的事情哪里会说得那么清楚,知道有生意不就行了呗。”
“尾款还剩多少”
范四比了个二,又伸出五个指头。
阿杰慢慢地说“便宜了。”
范四一愣。
“这个价格买他的命,后头加个零,都嫌太便宜了。”
“啊那”
“但买你的,”
阿杰笑起来“又嫌太贵。”
范四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里窜起,常年刀口舔血形成的本能霎时敲响警钟,令他往后退了两步。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风声呼啸,已经被年轻人反身飞踢,整个人轰然砸上了岩石。耳边最后响起的声音是喀拉一响,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几根后肋骨,只感觉鲜血从咽喉和齿缝间争先恐后满溢而出。
“你日你祖宗”
阿杰走过来,蹲下身,定定地看着范四,似乎有一点惋惜。
他说“你真的不该接这笔私单。”
那是范四在人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这个自称叫阿杰的年轻人单手扼住范四的咽喉,在他混合着愤怒和惊恐目光中略一使力咔擦喉骨应声折断,清脆得令人心颤。
范四的头以一个吊诡的角度弯了下来,双眼兀自死死盯着凶手。
阿杰替他合拢眼皮,动作堪称轻柔,然后把生气全无的范四扛进了车后箱。
“行,知道了,继续沿途监控,现目标后立刻呼叫支援,小心对方手里有枪。”
严峫一手按了下步话机,另一手被主任法医苟利亲自摁着,小心翼翼地从指甲缝里提取嫌疑人的dna。
“报告严副,”
技侦用证物袋装着那枚子弹,表情有点沮丧“子弹没有膛线,是土制枪,应该是做得非常精致成熟的那一种。待会回局里我们再对比下,不过应该不会有更多现了。”
严峫点点头,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