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这句转折让卡乐莱斯的头又低了几分。
“你不该为了迎合我,让我们一起留在现世,你在为我违规,也让我不清事实了…
我每一世都祈愿做人类,但总是没活好人类的身份。”
黎罗看向卡乐莱斯,但目光更像穿过了他看那背后的现世。
眷恋都是因为可惜,就像用最高倍的望远镜聚焦在了一个人的一颦一笑上,直到黯淡变色,没来得及用肉眼看看脚踩的土地和触手可及的风景。
她知道她还没有好好享受在这里的人生,享受这个时代,可她只能晚点再回来。
人类、鬼怪、还是神明,她只能选一个:
“现在我是魔女,为了活好这个身份,接下来的人生,我应该加入的是你的世界。”
卡乐莱斯看向黎罗,然而他的视线里不止有魔女一人,还有她背后盘旋于空中或沉降于地下的亡魂幽灵,黑色大理石打造的一块块墓碑整齐排列延伸,碑下还放着生者供奉的枯萎的鲜花。
他们是来到了小镇里最大的墓地。
而黎罗后退一步,踩进了逝者的土地,低头一瞥,弯下腰去,指尖拂过碑上的刻纹:“打扰了,借一下。”
她从大理石碑上躺着的一大束枯花中挑出一朵最脆弱也最清冷柔美的玫瑰,折去花刺,贴近嗅闻,虽失去了大部分花香,可玫瑰独有的美丽容貌和气味,永远可以代表各种心意。
黎罗将这支玫瑰递向卡乐莱斯,而对方还在茫然中,女孩给他什么他就接什么,手握那支玫瑰,哑巴似的只会用疑惑又惊喜的眼神问。
黎罗现在的注意力终于都集中在他身上了:“我想,你是一座警钟,在我陷入黑暗的爱情时会敲着我的窗子大骂我蠢;
我以为可以用忍耐和无视延续我虚假的人生时,你加了我的业力,让我跨越了命运的循环;
现在我要开战了,你又拨快了时针,默默帮我完成了所有征程,好像你的决心比我还要强大,要陪我到最后,要快点送我走到我想要的那个终点。”
黎罗的声音严肃认真,可眼中浮光,就像她的外表是感性的动摇的,她的灵魂却在用理智压抑着,她很清楚她的内心:
“我感激你,但我们都不适合现世,也过不上现世情侣那样的生活,我知道我们没办法开始,但我们相遇了。
所以我只能用这朵玫瑰回应你为我做的。”
她说着,泪珠却比她的话尾更先落下:“卡乐莱斯,我们只能是…”
“我没有大骂过你啊。”
这明明是卡乐莱斯最不想听的话,可他却故作轻松的样子,抢先擦去黎罗眼角上的下一滴泪。
“没事的,没关系。”
卡乐莱斯的神情不再是冰,是柔水。
“其实你是对的,我是代表不祥的死亡,令人害怕的家伙,可我还是为自己的身份自豪,我强大了,保护维持规则,也改写或打破规则,不再愤世嫉俗了,还有数不清的机会通过看灵魂印记去了解无数逝者那数十年的记忆。
我和他们一起感慨最后也忘不掉的故事,也期望他们能达成此生最后的愿望,于是去他们真诚爱的人身边,把祝福的业力尽早推到生者面前。
我看到人们的印记里所记录的苦难、执念,和我们也别无一二,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也想过得轻盈。我和死亡朝夕相处,才会相信‘释怀’的力量。
所以,我明白,你的印记里扎着一朵鲜红色的花,还在汲取你的能量,让你没法把任何情绪投放给我。
那我就会等待到它像这朵花一样,让它自然枯萎,然后我来根除,换土清理,种一朵常开不败的丝幽花。”
卡乐莱斯举起手里的枯枝玫瑰,指尖有些不屑地拨弄花瓣,又耐心地撇去长枝条,将其别在了制服左胸口:“我收下了。”
黎罗眨巴几下眼睛,明白他心意后赶紧擦去令视线模糊的眼泪还想争辩:
“卡乐莱斯,我们…”
争辩已终结,卡乐莱斯一个熊抱,差点让黎罗没喘过气。
“别再想了,不用非要定论的,我没有在推动你的业力逼迫你选择,我没有那么可怕。
如果非要定论我们的关系…就当做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世,管他结果是永生还是尘烬,我们都是相伴到最后的战友。
可以吗,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