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三百铁骑疾奔而来,尘土飞扬。
京城疯传北境王袁冲即将入城,这座天下唯一一座人口达百万的巨城一时间暗流涌动。
城内,主轴道上的楼阁亭台都被各色人物占领,只求一睹这北境大将军的真面目,即便是见不着,能瞧见这车马阵仗,那也是心满意足,至少往后有个吹嘘的资本,不算乱邹。
清流士子焦躁,江湖武夫不安,达官显贵喧闹,更是有不少翰林院侍读,一手拿着笔杆,一手拿着典书,就要记录这北境王入城阵势是如何如何奢靡,如何如何僭越皇家之礼,这以后无论是参一本还是写篇骂章都能有所依据不是?
而且还听闻有些自诩清流的世家文人准备联诀拦车,去冒死怒斥那杀神的生灵涂炭,去骂其毁掉了天下大半读书才人,更传言有无数武林好汉准备当道将其刺杀。
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也不约而同地开始老调重弹,说起了春秋国战,那些听过地没听过的,都是听得津津有味,世上人常有,这般人物,能得几回闻?
京城内,临街地枝桠上,响起了无数刺耳地虫鸣。
江宁城城门有五孔,寻常之理,只有皇上才能从中门入城,可自从袁冲被封北境王兼大将军后,也可由中门入城,这便是,皇权特许!
城门内外,闲杂人等都已被城门校尉早早肃清,不远处,马踏大地爆出地阵阵轰鸣渐行渐近,城内地虫鸣也渐渐被压了下去。
当城门以及城墙上众人看到那一杆猩红醒目的袁字王旗,本是潮气蓬勃的清晨,顿时窒息起来。
原本袁冲是不愿带这三百铁骑,可无奈夫人说不能让宫里那群家伙看了笑话,说北境王怎得一年不如一年。
袁冲自然知道夫人是好心,也就不再推辞,毕竟,看北境王的笑话,这本身便就是天大玩笑!
可到底从北境来这皇都路途遥远,袁冲不似从前那般,想着低调为好,一上路便就遣散了这三百龙虎铁骑,只是约定到江宁城集合便好。
马队缓缓踏入城门。
除了阵阵马蹄声,整座京城都开始寂静无声。
江宁城的主轴大道上,原本还因为未占好位置而推推嚷嚷的旁观者们不由自主的开始屏住气息。直到马队愈行愈远,才面面相觑,如释重负。
那些翰林院侍读疯狂的记录着,甭管是不是真,总之是用尽全力,写就是了,杀神袁冲,就算是假,谁又不敢当真?
伴随着一溜消失不见的马队,早日的江宁城恢复了往日繁华景象,进进出出的商贾小贩,出门郊游的世家公子小姐,络绎不绝。
城门之外,只见走来了两个行人,其中一位,身着一身青衣长衫,手拿一柄摇扇,神情淡然,只是面目上那道划过的疤与他这身装束看起来实在违和。
另一位,身姿倒还算挺拔,穿着寻常富翁家的装扮,只是头上的根根银丝展现出此人年纪应是颇大。那人抬头望了一眼城墙,微微一笑,与身旁的青衣书生以及一些晨起生意的贩夫走卒一同由侧门走进。
这一路上,虽偶有视线注目,却也都是放在了那书生身上,毕竟这颇为健硕的身躯加上脸上那道斜疤,这番模样,委实看起来不像是个读书人。
只不过在这人口众多的宁江城,多奇怪的事儿都算不得稀奇,除了北境王回京,而那些行人,也多是瞟过两眼,便不再上心。
至于那书生身旁的老人,更是不惹人注意,这里是皇都,连寻常巷陌,市井里的小名都是自称见识过某某大将军,某某侍读,这寻常富家老头,谁乐意瞧谁瞧呗。
穿过城墙侧门,富家翁与青衣书生缓步前行,只见那富家翁不时地望望这儿,又看看那儿,叹道:“沈刀疤,这江宁城,我可是许久没来咯,还是如十几年前那般繁华。”
青衣书生轻笑道:“你还是别来的好,来一次就将这京城天翻地覆,今日你入城,想来那宫里几位又怕是睡不着了。”
富家翁大笑一声,却是不反驳,转而问道:“不拿刀了?”
那青衣书生手摇着锦扇,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不拿了,累得很,要不是你也试试拿笔?这可比拿刀要轻松得多了。”
富家翁听后,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笑骂道:“你莫要将我拖下水,你这身装扮,丑陋之极不说,我当真是看不惯呐。”
还不待那人反骂回来,富家翁突觉又想起一事,转而看向青衣书生。
“对了,你是不是写文章骂我来着?”
青衣书生听后,先是一脸错愕,随后便是大笑。
“这事儿都传到北境去了?我怎么记得我从未写信与你说过此事,你怎会知晓?”
“哈哈哈,也就你小子有点才气,写出来的文章被那群只会写几个破字腐儒大肆转载,这传来传去,自然就传到我北境来了不是?”
青衣书生听后,哈哈大笑:“那不知你家小女对此,作何评价?”
“想听?”
“想听。”
“狗屁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