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原主的记忆却还是清晰如昨。
上次王熙凤过生日,贾母大加操办,王熙凤自己也被灌了不少酒。
谁知道正难受着,却发现了贾琏出轨府里的下人,居然一点不知道小心,就那样把人拉自己房里办事。
王熙凤酒气上头,又气又恨,惊怒之下根本失了理智。
又听贾琏夸平儿,转身便打了平儿几下,然后才和那对贱人算账,其中又连累平儿里外难做,逃去了园里姊妹处。
这一段,原主的记忆和书中一样,只是她记忆里的羞愤,却是书中文字所远远无法写尽的。
毕竟是原主的感情,书里说来,这也不过就只是个事件,事过了,也不再赘述。
可原主作为当事人,日日夜夜,不时便会记起。
那样的羞辱,那样的无力,哪里是贾母要贾琏给她道个歉就能抹平了的。
她不知道平儿后来想起这件事,是不是也是这样。
不过此时提起,平儿立刻便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脸色也微有变化,只是很快恢复,摇头叹道:
“奶奶何必说这样气话?谁又真心谢我?不过是想着求我下回放他们一马,故意这样。
若说真心,这府里除了奶奶,谁对平儿有过什么真心?
奶奶放心吧,便是上回的事,我也早不记得了,哪里还要什么人,带着一群姑娘来说什么话,倒显得咱们主仆生份了。”
“她既然要从我手里抠出银子来,自然知道要先讨好了你。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些事,咱们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王熙凤便知道,平儿之聪慧,当时便看出来了。
那日李纨带她们众姊妹来找王熙凤要诗社银子,没说两句,便说要替平儿鸣不平,当众质问王熙凤此事。
虽然几人一笑而过,其实李纨此举,无异于当众再次撕开王熙凤主仆努力愈合的伤口。
人人都知道贾琏放着从小儿一起长大,才貌俱全的王熙凤不要,却在她这个正头妻子的生日上,和家里下人的婆娘滚到了一起。
可是,下人们到底只在心里看笑话,李纨却偏偏要当着人面大喇喇说出来。
这样的大奶奶,或许的确寡母孤儿的不容易,可是她身为王熙凤这个被当中揭了伤疤的,却实在是不能同情。
现在看来,平儿的想法也是一样:
“我自然知道,大奶奶也有她自己的难处。
只是她要做菩萨就做去,何苦踩着咱们,没来由的又想起来,还让人觉着我和奶奶之间还存着嫌隙,还得她来劝,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自然是想拉拢你,也好叫你知道她待你好的心,”
王熙凤摆摆手,纵然是妯娌,可毕竟这里只有她和平儿两个,说话也便不大避讳,
“若是下回再在我和你二爷这里受了委屈,可以去找她安慰安慰你。”
“奶奶——”
平儿脸上一红,只是听王熙凤再次提起贾琏,到底心里不安,便揣度着王熙凤的脸色,小心问道,
“说起二爷,方才奶奶是和二爷又吵了一架?奶奶是在生气二爷知道奶奶小产,也不知道体贴安慰奶奶?”
“他问我可有法子弄出二百两银子来。
我说我没有,便是一百两,我也没。他若是要,只管去问老爷、太太。”
王熙凤干脆利落地说完,饶有兴致地看着平儿忽闪忽闪眼睛,然后慢慢瞪圆,呆呆地看着自己,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