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守玉狠吗?她不过是杀了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景进和申王、刘玉娘勾结,害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他将人口当成牲畜,想抓就抓,想卖就卖,想杀就杀。那一条荣登上柱国的路上,遍地都是尸体,一脚一脚,沾满了血迹。
他不会有觉悟的,永远不会。
柴守玉一点儿也不快活。
她心中的痛,并没有因为杀戮而有所减轻。
无论如何,郭大人都回不来了。
她看着溅在氍毹上的血迹,红艳艳的像盛开的花,拇指的指腹按在食指关节上,最后轻轻地松开了。
“将这里处理干净。尸体,就喂狗吧。”
她的语声淡淡,就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禁卫军得令,立即将尸体拖了下去。氍毹也很快换上新的,空气里的血腥味渐渐淡去。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生,一切如常。
其它伶人旁观着这一切,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们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作威作福的时代结束了。
柴守玉杀了人后,召来车辇,端直地坐上去,命人抬往李存勖的寝宫。
李存勖尚在安睡,就被闯进来的柴守玉吵醒了。
他并不生气,反而惊喜交加,赤着脚就从龙榻上跳上来,去迎柴守玉:“玉儿,你怎么来了?”
柴守玉躲开,道:“臣妾杀了景进,特来负荆请罪。”
李存勖立在琉璃灯下,有了片刻的怔忡:“他犯了什么罪?”
柴守玉拿出医女的供词:“皇上宠爱伶人,难道还于太子?”
李存勖接过,看了几眼就恨恨地将供词扔到了地上:“景进竟敢残害太子,罪不容诛。朕这就写下诏书,诛他九族!”
柴守玉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医女的家人。
当郭威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被景进的人所杀,景进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医女,从来没想过让她的家人活。
如今,轮到了他自己。
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吧。
写完诏书后,李存勖偷眼打量柴守玉。他之前用那样的态度和语气对她说话,真是满心后悔。
柴守玉岂会看不出,趁热打铁道:“皇上,此事郭从谦虽也有份参与,但臣妾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考虑,觉得不但不能罚,还应该予以赏赐。”
她把跟韩玲解释过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李存勖听之甚妙,即刻答应。他再如何不谙政事,也品得清其中的道理。更何况这事是柴守玉提出来的,无论如何都要博美人一笑。
可惜柴守玉不笑。
清清冷冷的样子更显与众不同。
李存勖临睡前喝了点酒,现在本应该泄掉不少,但柴守玉一来,他又觉得浑身热。他身上燥得很,右手抚上柴守玉的肩。
“玉儿,你的伤势痊愈了吧?”
柴守玉早有准备,捋起袖子:“皇上,你看臣妾长满了疙瘩,为防传染,不宜侍寝。”
李存勖欲火焚身,道:“朕不在乎,朕想你想了无数回了。大不了一起吃药、一起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