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校长话一出口,邵勇立即醒悟,为啥陈校长要把自己安排和蔡老师对面桌了。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白毛狐狸。算计人不露一丝痕迹。明知背后议论不好,可架不住好奇心作祟,邵勇嗫嚅着问:
“蔡老师的大经理长啥样啊?难道像《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娶了黄阿丑?”
陈校长用赞许的眼神瞟了眼邵勇,悠悠开口道:
“这世间的姻缘,谁说得清呢?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籽。蔡老师和他丈夫,和你刚才说的还真差不厘!别看蔡老师长得困难,人家当初可有个好爹。也就是大经理的前任经理。”
“蔡老师有这么硬的关系,干嘛呆在咱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邵勇更加疑惑。陈校长见邵勇不明所以,得意地笑道:
“年轻人,这个你就不懂了吧!有金屋藏娇,自然就有陋室藏妖啊!”
邵勇心里咯噔一下,开始为蔡老师鸣不平。就是因为自己长得不漂亮,被自己的家长嫌弃,配到这穷乡僻壤,不给他们丢脸面。比起自己亲人的幸福和快乐,难道大人物的脸面更重要吗?在没有达到那个层次以前,邵勇显然无法理解。
与陈校长一起离开学校,邵勇直奔南大洋大队部。
大队干部下了班,更夫老马头坐在更房里抽烟。屋子不大,隔成里外间,外间炉上烧着热水。里间炕上,靠墙角堆着行李卷。外间的煤烟与老马头的老青烟搅在一起,弄得屋里屋外烟雾缭绕。
煤烟与老青烟混合的味道,直冲脑髓。邵勇本打算到屋里坐会儿,陪老马头唠唠嗑儿。打前年老马头跟自己在运粮河抗洪,爷俩个再没一起合作过,可看了眼影影绰绰的人影,邵勇皱着眉头,捂住口鼻,冲里面喊:
“马叔,我是邵勇,屋里烟大,就不进去陪你了。我在院里转转,您抽您的烟,看看我就回去啦!”
老马头竖着耳朵听着,知道邵勇来了,从炕沿上下地,趿拉着鞋,披着棉袄,站在门口,冲邵勇喊:
“小勇子,你就不能说,来看看俺!糊弄糊弄,俺这个孤老头子?”
“我真是来看你的,可你屋都成火焰山了,进不去嘛!”
邵勇回过身,搭讪着。老马头喜欢邵勇这个年轻人,没话拌拌嘴也喜欢:
“哼!光数嘴的,啥时候能动点真章?”
邵勇满脸诡笑道:
“马叔,只要你不到处跑臊,赶明儿,给你介绍个老对象啊!你看中不中?”
“滚!你这个小兔子,啥时也跟文明、连双学的,拿你叔开心是不?说实话,干啥来啦?不说实话,立马滚蛋!不滚,小心腿打折!”
老马头虎着脸,佯装生气,跟邵勇吹胡子瞪眼。邵勇不再俚气,正经八百道:
“学校要开刺绣厂,可学校没地方,我想看看大队这边有没有合适的屋子。”
“要开厂啊!俺就没看错人,你小勇子果然是干大事的。”
老马头回过身,摘下挂在中柱钉子上的一串钥匙,提上鞋,急三火四,跑出来,“开工厂,那是好事啊!俺领你挨个闲屋子瞅瞅!”
跟在老马头身后,邵勇不禁感叹,多好的老人啊!可就是因为南大洋穷,家里条件不好,到了五十多岁,还没说上媳妇。一个人,一生最好的时光都过去了,孤苦伶仃大半辈子,不知还有没有个指望成个家?想到伤心处,邵勇不免鼻子酸。
跟着老马头,邵勇仔细查看了所有闲房,选定了东厢堆着旗鼓家什的直筒屋。屋子里蛛丝成网,灰吊悬空,积满了铜钱厚的灰尘,但间亮大,东西有窗,现成的电源,离办公室有段间隔,缝纫机响,不会打扰干部办公。没有比这儿更合适的。
老马头见邵勇中意,比邵勇还高兴。生怕邵勇变卦,紧着跟邵勇表决心:
“小勇子,你就在这儿办厂,大叔给你长长眼,门卫、更夫,你都省了。叔不图你钱财,就图你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