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探出一树梨花。
公子停留了片刻,似乎是笑了笑,嘴角微动:“我好像看见一只大蟑螂。”
“蟑螂?哪来的蟑螂?”
猫在树杈里的梁佩秋猛的捂住嘴,大气不敢出!
她是被现了吗?就因为她想仔细瞧瞧他的情况,没忍住把头探了出去?这就被抓着了?
过去她常来偷看他巡夜,从不曾被现的呀!今晚怎就露馅了呢?
如此想着,却听见“咚”
的一声,树梢微动,一枚小石子飞了过来,正中她小腿肚子。
她忍不住“哎哟”
一声,虽声音极低,但恐怕还是传了出去。
墙后安静了半晌。
徐稚柳复又开口:“时年,你看今晚的月亮。”
时年抬头。
哪有月亮啊?
梁佩秋也跟着看去,睁大了眼睛端详再三,确实没有月亮,可他为何无故提起月亮?
这么着,想到方才时年一路哭哭啼啼的样子,而他又两次点到时年的名字,她顿时恍然。
他当真是极好的人,心里那般难过了,还要怜惜他的书童。
梆子声彻底远去了,三更一过夜色愈深。
狮子弄清凉寂静,冷风刺骨。
徐稚柳接着问:“是不是又大又圆?”
这时,不知从哪冒出颗脑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哎呀,好大的月亮呀!”
这谁呀,睁着眼睛说瞎话,吓人一跳!时年跺跺脚,提起灯笼朝他看去。
梁佩秋脸颊红扑扑的,说:“真是又大又圆。”
徐稚柳抿嘴一笑。
时年的心蓦的被熨帖了。
公子是在哄他吗?难得还有个睁眼瞎配合。
眼前这傻子,他确也知道对方的来历,茶馆里说遍了的,湖田窑的对家、安庆窑的后起之秀,还是他家公子命定的克星。
呸,哪门子的克星?他家公子顶顶好,谁也比不了。
只两回接触下来,觉他人还不错。眼下配合公子哄他高兴,他心间升起一股暖流,既觉莫名,又觉心安。
他喃喃的:“这月亮真好。”
直到很多年后,当他跟在这墙上少年身后一步步重新丈量狮子弄时,他才明白为何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
原来这世间圆满,永在昨日。
不过在眼下,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扬眉,抹去脸上的泪花质问道:“你怎的在这后头?”
梁佩秋颇有点被人现场抓包的窘迫,掀起眼角偷偷觑了眼徐稚柳,见他好整以暇,似乎也在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