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斗胆猜测,大阿哥毕竟是少年人,只怕还不能立即完全理解皇上的意思,初初知晓定会有些疑惑不解,待他仔细想想,便定能理解皇上您的苦心。”
梁九功跪地答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后背满是冷汗。尽管只有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出口的每个字都是斟酌过,他才敢说给康熙听,精神极度紧张,生怕自己说错话。
他说完之后许久,康熙都一直没有动静,没有说话,甚至连动作时衣服细微的摩擦声都消失了,仿佛连动都没动过。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的功夫,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紧张过的梁九功终于听见了来自主子的救赎之声“罢了,起吧。”
“嗻。”
梁九功竭力控制自己的腿不要抖,佯装正常地从地上爬起来。
却不知自己那略显不利索的姿势完全暴露了他的腿软。
康熙看在眼里,一时对这个陪了自己多年的老奴有些心软,摆手让他暂且退下“也罢,以你的谨慎性子,让你去评判朕的决定和大阿哥的反应,确实是朕难为你了。这儿暂时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歇着吧。”
“奴才恭谢万岁爷体恤。”
梁九功露出一丝适时的苦笑,随即便依言退下了。、
今儿这一遭确实有点无妄之灾的意思,他也不想着继续坚守岗位、不让别的奴才钻空子上位的事情了,老实退下回去歇着。
别看只有一问一答的功夫,他觉得自己这会儿骨头缝都开始酸了,大抵是精神和身体同时高度紧绷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梁九功走后,康熙屏退了殿内伺候的其他奴才,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神情莫测,若有所思。
得知大婚规模被削减了两分、还是康熙御口亲定,原本还沉浸在即将大婚的喜悦中的大阿哥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透心凉之后,涌上来的便是磅礴的怒火和忿忿不平。
“汗阿玛怎么能这样对我”
大阿哥得知消息之后便一头扎进了惠妃所居的延禧宫,整个人像是一头喷火龙一般,脸红脖子粗地大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我是皇长子皇长子大婚,内务府定下的规格竟然被皇上亲
传口谕削减,传出去我还有什么脸面伊尔根觉罗氏还有什么脸面”
“皇上向来偏重太子,如今太子妃人选未定,我儿却即将大婚,即便是为了维持朝中平衡,皇上也定会找机会灭灭咱们的风头。”
惠妃倒是不像儿子这般气得几乎失去理智。
她也气,上一点情谊都不念,上对自己的儿子薄情,气自己争不赢仁孝如今还连累了儿子
可她更知道,光是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问题变得更糟。
她屹立宫中这么多年,从小小庶妃爬到如今的四妃之,护佑大阿哥这个原本行四的皇长子长大成人,靠的当然不是冲动和不合时宜的愤怒。
“说到底还是为了太子”
胤禔现在满脑子都是愤怒和怨念,思及这么多年汗阿玛的种种偏心,怒火更是直冲天灵盖,额角的青筋甚至都开始暴起。
“够了”
惠妃厉声喝道,“闹什么闹若是你闹一闹皇上便能不偏心太子,本宫亲自送你去乾清宫闹”
“保清你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怎能还像幼时那般被情绪所左右”
、
要说惠妃最后悔的事,便是在大阿哥胤禔幼年被送至宫外抚养时,没有给他挑好抚养的环境和周围伺候的人。
他幼时被人捧惯了,等回到她身边时,性子基本已经养成,等她现不对再想去掰掰他的性子,却已经是为时已晚。
“本宫早就与你说过,凡事不必争一时输赢,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偏偏你打小就爱争个输赢,丁点小事都要跟太子争,额娘的话你就当做耳旁风,现在好了吧遇上这种大事,你汗阿玛自然就想起了你爱跟太子争输赢,若是大婚规模过大,必然要去找太子炫耀,他又怎么会舍得让他的宝贝太子黯然失落呢”
“罢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婚规模简薄两分也未必是全然的坏事。眼下虽然有些跌面子,但时日久了,等太子甚至三阿哥、四阿哥大婚的时候,皇上想起今日于我儿大婚之事上的苛待,定会觉得亏欠于你。”
惠妃缓了缓神,轻叹道。
见额娘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阿哥的情绪暂且平复了一些,有点心虚地嘟囔道“我要是不争,以汗阿玛的
偏心,咱们母子估计早就被忘到角落里去了,御前哪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哦日后觉得亏欠于我,那也是日后的事了,关键是现在,太子那厮定在背后狠狠嘲笑于我,还有朝中那些在明相和索额图之间摇摆不定的大臣,此次之后也定要重新评估我这个皇长子在汗阿玛那儿的分量了”
“太子是否嘲笑于你,完全不耽误你是皇长子,你比他先大婚,以后还能先生下皇长孙,你怕什么至于朝中大臣左右摇摆,更不是你现在该担心的事了。你汗阿玛正值春秋鼎盛,朝臣暂时不急着站队才是正常事,就算要想办法,也是明珠的事,你急什么”
惠妃压低声音训斥道。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