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么,太上能退而能立之,亦可进而废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谢随之评价,“换作我是皇帝,想来也是容不得你这位太上梁王。”
柴睢笑了下,无所谓道:“我无心与他为敌,他容得下我最好,容不下,便收拾东西回他宋王府去。”
可叹许多事虽不乏人手在背后推波助澜,却也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谢随之花两年多时间才找到重要人证殷守康,柴睢见过他后于次日晌午回到梁园。
园外仍是几方暗目盯得紧,乔装而归的柴睢更换上干净衣物,在内院东边“太上卧病休养”
之所云澜轩见李清赏。
“你终于回来,我自由啦。”
出乎意料,李清赏未像柴睢想象中生气,甚至情绪平静态度端正,眼睛把柴睢上下打量,甜甜笑着:“你不在这几日,我不能出门,在梁园憋得不轻,但那些不重要,有许多人见过我,想来得告诉你一声。”
病中奔波之人精神头不好,柴睢苍白面容上却浮起淡淡笑意,视线落进李清赏眼睛,问:“是谁呢,你情郎哥?”
李清赏:“……”
不知为何,太上有事没事总喜欢拿李泓瑞来调侃她。
也是直到听见柴睢嘶哑到完全陌生的声音,李清赏始知太上是真病。
摸摸桌上水壶,她熟练地单手倒杯热水递过来,道:“见的那些人即便我不与你说,相信你也都知,后续若是有甚不清楚,让人去找我就妥,此刻既你真病着,我就不多打扰了。”
“且慢——”
见她作势要走,柴睢失口将人唤住,单脚后撤几欲起身。
李清赏停下:“还有吩咐?”
柴睢顿住,疑惑这李清赏咋回事,还啥都没说呢就想跑。
须臾,太上梁王后撤的脚重新踩到桌脚横木上,不动声色道:“唤你来自是有事要说,跑甚跑,且坐下。”
“哦。”
李清赏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被太上吵了,可太上语气神色分明皆如常,连眉梢亦未曾一动。
她遵命坐下,却见对面太上梁王再度沉默下去。
俄而,太上喝口她倒的水,又清清嗓,哑声问:“胳膊可还疼?”
李清赏:“熬过头几日后便不怎么再疼。”
柴睢点头,趁喝水时偷眼看对面,随后道:“李泓瑞和申沉成功搭上线了,不过申沉不结党不拉派,李泓瑞若真想发展和申沉的关系,后续他怕是还会来继续找你。”
以期利用李清赏“李舍女弟”
的身份,来拉进他和申沉距离。
“……”
呲牙傻乐中的李清赏收敛起了无忧无虑般的笑,却是几分狡黠浮现在眼底与嘴角,“谁让你骗我在先,你出门就出门,却不告诉我你另还制造了卧病假象,多严重似也,累我也得装伤重不能出门,几日以来可把我憋坏。”
先是失了和学庠同务早就定好的约,再者,离年越近外面坊市街道愈热闹,夜夜有人燃放烟花,在梁园里甚至能听见外面的隐约嘈杂,年关的柴周元都汴京城是天下最最繁华地,谁不想出去耍耍?
柴睢一见李清赏这般便压不住脸上笑意,又说不出不知自己傻乐呵个啥,遂有嘴角勾起、抿下去,又勾起:“明知李泓瑞投在国丈府,申沉可是和首辅学生,国丈府同和首辅立场不同,把李泓瑞往申沉身上引,你就不怕弄巧成拙出意外?”
李清赏一抬下巴,颇有几分耍赖姿态:“出意外你兜着。”
“凭甚?”
柴睢嘶哑的嗓直接破了音,长这么大,真没人敢同太上说这种话。
李清赏愈发理直气壮:“谁让你先坑我,你对外称病,我莫名不能出门,别个来探望你,我还要替你去同对方周旋,不信你去向涤尘合璧打听打听,应付那些人究竟有几多不容易,一个个都是来打听你情况,我应付得甚累,多亏有涤尘隔壁在旁帮衬,不然你得给我倒贴薪金。”
柴睢捂了咳嗽,故意追问:“除去李泓瑞乐于踏足梁园,汴京还有谁敢来这片是非之地看望你?”
提起这个,李清赏可以滔滔不绝讲半宿,一时忘了要走:“虽不知你为何觉得自己家是片是非之地,但的确有许多人闻说你卧病而来探望,众访客有官身也有读书人,我至今不曾想明白,他们见不到你为何会转而来见我,好像见了我就能见到你似的。”
“不对么?”
柴睢道:“不对的话你此刻是在同谁诉苦?”
此言乍听确是有几分不讲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