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赏嘀哩嘟噜着反驳:“才没在诉苦,只是在和你分说情况,谁让你不讲道理在先,看在你身体不大舒服的份上,我不和你——”
“当、当、当”
三声敲门打断了两人无聊的拌嘴,是守在门外的涤尘捧着封拜帖进来,“殿下,宋王夫妇呈帖拜见。”
太上反应如平常沉静,李清赏就像记吃不记打的李昊一样,转头盯着拜帖来了兴趣,好似方才说的那些委屈像刮风,过境即了。
宋王夫妇,那可是太上梁王和皇帝的生身父母,多么厉害的夫妇啊,能生出柴周两位皇帝。
试想,倘宋王夫妇德行不好品行不正,圣太上会选中柴睢过继?倘宋王夫妇不是淡泊高尚之人,朝臣岂敢再从他们膝下挑选柴篌来继承大统?
这厢柴睢把拜帖一目十行看,看完顺手递给对面探头探脑想凑热闹的人,让她拿去光明正大看,继而问涤尘:“帖上说皇帝邀请他们今岁在汴京过年,御史那边怎么说?”
涤尘道:“据说是皇帝想阖家团圆以全礼孝,大内、礼部和都察院联合派人去宋地传圣旨,召宋王夫妇来汴京过年。”
“……”
数日前随之曾同自己提过此事,道是有司持圣旨请宋王夫妇来汴京过年,被柴睢有意无意给忘记了。
今时廿七,还有两日除至,继续装病可逃过大内宫宴,柴睢转头看过来。
即便隔着拜帖,李清赏也感受到来自前任皇帝不容忽视的目光,她放下拜帖,识趣地起身告退:“不打扰你会客,我先回屋了。”
“莫着急走,”
短短瞬息里,无人知柴睢想了些啥,用布有些微红血丝的眼睛看过来,嘶哑声音带着蛊惑:“不是想见见宋王夫妇?”
被看穿心思,李清赏立马收敛想凑热闹的表情,摆摆手笑得心虚:“你的家事,我就不打搅了。”
“不能说打搅,或许宋王妃也想见你,”
柴睢撑了下桌沿站起来,一阵头晕,闭上眼又睁开,嘶哑声音放轻,照旧的软糯说话调子:“你可是我‘救命恩人’,留下见见罢,说不定宋王妃会送你好多礼物。”
那日李清赏摔伤胳膊,是日夜,有两拨刺客潜入梁园行刺,一波被捉在内院墙里,据说另一波得手,刺伤了太上梁王,而在这场刺杀里,李清赏成为柴睢的“救命者”
。
柴睢把真假参半的遇刺消息放出去,烟雾弹实在迷惑了不少人,大伙儿都以为太上皇帝是正经人,没想到她不正经起来谁都敢骗。
“啊?你在说甚?”
李清赏听得满头雾水,看着太上边脱衣裳边进卧屋,顺手放下里面一层隔断视线的垂幔,把里外续续隔成两方空间。
李清赏跟着进来,叠声问:“救命恩人是甚,宋王妃又为何要送我礼物?”
柴睢脱下外袍继而抬手卸发上簪,咳嗽两声,道:“所以你觉得之前那些来探病的人,为何见不到我便去见你?”
“不是你给下的圈套么,这会儿反而来问我,不讲理。”
李清赏嘀咕,脑子比病中的柴睢脑子转还慢。
听她嘀哩嘟噜低声抱怨,柴睢忍不住笑,躺进被里指了下南边窗下的暖榻示意她坐,道:“对,是我放出消息,曰有刺客潜入梁园刺杀,你救了我一命。”
李清赏一副无可奈何模样,瘪嘴不解:“此前虽的确有刺客潜入家里,但和我们摔伤之间错着时间,是个人都能想明白其中问题,你这说法骗得了谁?”
“可外面人想问题不是看前后因果,”
柴睢又咳,手帕捂着口鼻,声音瓮瓮:“而是看利弊几何。”
利弊几何,又是利弊几何,李清赏不想牵扯那些纠葛,沉默片刻,该换话题道:“既你回来,我是不是可以随意出入园门了?”
柴睢离家多久,她便在家待了多久,那颗出门耍的心早已飞遍汴京城。
“你要去哪儿?”
柴睢躺卧榻上,侧起身正好可以看见坐在暖榻上的李清赏。
闻此言,李清赏又笑,唇红齿白,眉眼弯弯,好似心里没有丝毫烦恼:“自是和昊儿出门耍,听说你们汴京过年可热闹,我们也出门长长见识见见世面嘛。”
柴睢侧枕胳膊窃笑:“甚是见世面呢,我只记得东西卖瞎贵,年节上糖葫芦卖到七十五文一根,合十五个大钱,你愿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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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不过三五个大钱。
“糖葫芦唉,七十五文?!”
李清赏无法理解,同时倍受震撼,“它山楂是金子所做,还是糖浆用白银熬成?价格快赶上滴酥鲍螺,怎么不直接站街上抢钱。”
柴睢嗬嗬笑出声,嘶哑声音低而柔和,隐约中透出些安逸来:“虽小贵,你不该缺买糖葫芦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