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对着已经过世的许星洲的奶奶,没有加任何修饰词,是叫的清清楚楚的,奶奶二字。
那意味着什么许星洲没有细想,可耳根都在红
许星洲和秦渡足足忙活了一天下午加一天晚上,才把上坟要带去的祭品准备好。
各类瓜果和炖肉,许星洲和奶奶承诺过的粽子,还要加上酒水点心。她奶奶胃没出问题前总喜欢在饭桌上小酌两杯,于是许星洲去沽了奶奶生前最喜欢的老酒。
许星洲回这一趟老家,其实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给她奶奶上坟。
秦渡提着餐盒,跟着许星洲,她将门锁上。
沿街氤氲的尽是雨雾,老桑树垂下头颅,月季沉重地在雨中绽开花苞。
“我小时候,煤气中毒过好多次。”
许星洲把钥匙装进秦渡的兜里,一边装一边说“师兄你应该没中过吧,晚上烧蜂窝煤取暖的话,如果通风有问题,就会煤气中毒。我奶奶特别敏锐,总是会把我从里面抱出来”
“我会因为这个不写作业”
“因为会头疼,就有正大光明偷懒的理由了。老师打电话回来,我就让奶奶告诉她我煤气中毒了。”
秦渡哧地笑出了声那都是属于她的过去,那个小星洲的故事。
而那个小星洲,和这个在他旁边走着的小师妹是完全一个魂儿,可以说是三岁见大,五岁见老。
长大了的小师妹走在他的身畔。她沿着她从小走到大的道路向前。
秦渡那一瞬间,思绪都模糊了一下。
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在没有他的岁月中孤独又璀璨的许星洲。
那段岁月中的她,又是什么样子呢。
那无数偶然拼凑而成的这场相遇如果不曾生,她又该是什么模样
而许星洲仍在叭叭地讲话。
“我小学的时候班级组织春游,我奶奶给了我十块钱巨款,我一出门就给掉了”
秦渡听见她满是笑意的声音。
“我奶奶去世之后,她们那帮老婆婆斗地主打麻将三缺一,就叫我这个孙女去顶替,结果打了三次牌之后现都打不过我,我赚得盆满钵满,后来她们投票,把我票一边儿去了”
秦渡嗤地一笑。
“打斗地主这个就是算数先不说了,”
许星洲使坏地道“她们这群老太太出老千都比不过我。”
“,”
秦渡他们圈中公认的老千之王,饶有趣味地开口“回头跟师兄试试”
许星洲哪里知道秦渡比自己还垃圾,开心笑道“好呀我不会欺负师兄的”
秦师兄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道“拜托了。”
他们便向前走。
视线尽头长江江水滔滔,如今下雨时间长了,扬子河凌讯已起,黄江淡水如碎石凿山般飞溅他们镇旁仍有人种田包地,加之有山有水风水不错,而且他们这地方也不兴火葬,便保留了庄里各家的祖坟,其中老许家的坟地就在这儿。
江上落起倾盆骤雨,沟渠之中荷花亭亭,荷叶新绿浓郁。
远山雨雾缭绕,低矮长草的坟茔在雨中冒出个头。
那坟应该有半年多没有修葺过了,上头长满了低矮野草,坟头不高,立了一座平凡的碑。
王翠兰之墓五个字,在雾气中氤氲得模糊不清。
这就是,许星洲奶奶的坟墓。秦渡想。
那老人埋身于此,棺椁在地里沉睡,而她爱如珍宝的血脉,千里迢迢回来看她。
风雨飘摇,根本不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出来上坟,更遑论这是农历五月,前不着清明后不着中元的偌大的一片岭,只有许星洲和秦渡二人。
许星洲咳嗽了两声,在坟前蹲下,除了她奶奶坟头的杂草,然后才将祭品依次摆开。秦渡站着给她撑伞,雨点噼里啪啦敲击着伞面。
许星洲撩起裙子跪在了坟前,那坟前的草扎着她的膝盖,许星洲以手指轻轻抚摸碑上的文字,带着笑意开口
“奶奶。”
许星洲甜甜地说“奶奶,粥粥回来乐。”
“上次回来,我告诉你我有对象啦,”
许星洲笑着道“十九岁找了个对象,没给你丢脸吧我说真的,他人真的很好,就是事儿逼了一点可我是什么人哪我花了两年,把那个对象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