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卿没看见,忙着偏头问医生讨方子,一只手和顾还亭抓着,热腾腾地攥着点汗,十指紧扣。
这么一觉睡下来,浑身酸疼,像刚拼好。窗帘没拉,一睁眼,眼前晃着金星,胳膊更是又麻又痒。
一偏头,趴在床边,何楚卿沉沉一颗脑袋枕在他手臂上。他一动,他就醒了。朦胧地,又朝着他额头伸手,“挺好的,退烧了。”
带着蓬勃的欣然,何楚卿忙不迭地照顾病人。端茶、倒水、扶着人进浴室。。。。。。忙上忙下的。这是一个崭新的爱人,是体贴的、无微不至的。他狠的时候还历历在目,顾还亭受宠若惊,懵懵然地由他擦去嘴角的粥渍。
司令是烧,不是喝酒断了片。何楚卿多此一举,又要扶他上楼,他反撤出胳膊一把抱住,踏踏实实地搂着,“你背着我,做什么了?”
何楚卿明白这个意思,恨恨地怪他:“我是殷勤了点,可你不是生病了吗?”
“生病真好。”
顾还亭低头和他咬耳朵,何楚卿扒着他的脖颈,挺顺从地黏着,咕咕笑。
“我说的话,我都记得。”
或许是因为这个,何楚卿才高兴成这样,“我们就走,你想去哪儿?离职手续得办一阵子,无非拾掇拾掇东西,咱们。。。。。。”
何楚卿还是笑,摇了摇头,“不走。”
看他奇怪地皱着眉头,他更笑了,“我说,咱们不走。”
“你是不知道——”
顾还亭着急了,除此之外,还有点别的什么,搜肠刮肚,凝滞着鼻音,“他、他们,想让我去南宁。”
白昭洋说的是真的!何楚卿迟疑地昂头看他,“你是北部军区司令,去那儿干什么?”
“北宁的舆论和日方的步步紧逼,都是借口。”
顾还亭还病着,语气总有些可怜,还是只有何楚卿才能体会到的那一种,司令轻声吐露:“南宁有人有野心,想趁乱。。。。。。建立第二个政府。”
“荒谬!”
何楚卿瞪大了眼睛,“现在是什么时候?那么多外国势力紧逼,他们还在弄这一套!”
“只有现在才行。”
顾还亭说,“势单力薄,反而不能行。”
本来该是朋友的割席分座,倒让侵略者成了香饽饽,人人争抢!流党呢?虽为同胞,更是要踏上一踏,啐上一口。
“那我们更不能走了。”
何楚卿细细地颤。
顾还亭一下就觉得了,他说:“我想,要是你不肯和我一起出国,就留在北宁。南宁那种地方。。。。。。太险了,我不想你去。”
租界、中央、东瀛军和流党,南宁虹海一片地区,富贵乡成了食人窟。
“难道我就想你去?”
何楚卿真情实相地和他凶起来,“而且,北宁就安全吗?东北还不是时刻都想打进来,何况等到你不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