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沉默一会儿,摆手,忽然又轻笑起来,话锋一转:
“说说你吧,好好一个爷们儿,干嘛给东洋佬做事,欺负自家人呢?”
“焕爷,您。。。。。。。”
王七还没反应过来刚刚的名字事件,又被当头一棒打得愣愣。
他左顾右盼一会儿,有点咋舌,低着头,最后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没了底气:
“您都看出来了啊?”
李焕笑着喝茶。
顺便伸出一只手,把垃圾桶里,青皮头刚有点往外溜出来的两只毛腿又往里塞了塞。
垃圾桶里瞬间识趣地安静下去。
刚刚上楼的那络腮胡男人走路习惯外八,双手不自觉按着大腿前侧。
双眉微皱,神色严肃中带有一点期盼和紧张。
一副时刻准备鞠躬的架势。
这是典型东洋人的行走习惯,因为长期跪坐,所以大小腿胫骨和股骨的骨头内旋,基本都是不同程度的罗圈腿。
很显然,那是个东洋人,而且看神情姿态,是准备上楼见某位大人物。
以李焕的观察力,只这一眼就得到了很多信息。
刚刚的逼问只是某种姿态展示,以及信息确认而已。
李焕面带笑意,自然没跟王七解释这些,只是“嗯了一声”
,点点头。
王七不知所措,手捏着破破烂烂的裤子,神色又紧张起来。
李焕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坐姿,平和地开口到:
“不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就这语调平和的一句话,忽然给王七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三十来岁的粗豪男人,站得笔直,手指掐着烟怔怔,头突然垂下去。
几息后,声音闷闷地从嗓子里挤出来:
“焕爷,我之前其实也是给人做工的,在码头做事,每天扛沙包,抗货,一干就是一整天。
回去的时候,经常腰都直不起来。
但我从来没喊过苦,男人嘛,多干点应该的,我媳妇儿在家带小的一样很辛苦,咱们都没爹妈帮衬。
但后来有一次,有个西洋人在码头调戏咱们津门的姑娘,我看不下去,就上去说了一句。
结果当天就被人打了一顿,左手给我拧断,直接赶出来了。
他们一句话,让我连半个月的工钱都没领到。
我去要钱,又被人打了出来,回家一看,屋子也被人收走了,我媳妇儿抱着闺女坐在街边,连鞋子都没穿。”
李焕突然坐直了身子,面色平静地开口:
“继续说。”
起士林餐厅中忽然也安静了下来,远处的一众社会精英们听着这些话,表情纷杂变换。
周围打扫卫生的混混们,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抬头看李焕时,目光畏惧中又开始夹杂了一些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