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入夜,长空如帷,沉云如墨!寒风如冰,吹人,扎人面,如刮如割!四周漆黑一片,树影迷离,乱似鬼爪,流萤在暗丛中忽出忽没,微光零闪,那光忽明勿暗,似有似无,亮如天星!云中几点明星,一闪一没(mo),若隐若现,灿如流萤!
飞萤如星,疏星如萤,天地一色,万里乌黑!还有一轮弯弯如弓的新月,淡辉若水,不是十分光明!
黑暗中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他们站在一个茂密如幄的草丛旁边,叽叽歪歪地说了几句,就一起蹲了下去。其中一个钻入了草丛中,一会从草丛中递出一个东西,黑团团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只听见他说:“这是孔夫子用过的玉壶。”
另外一个人便小心翼翼地抱过那个玉壶,口中有话:“这回可了。我们快走吧!”
“别走那么快,还有一块红石来,”
草丛中的那个人说,“乖乖的,为什么不见了。它对我很重要。”
“不就是一块石头么,有什么大不了,也许是让别人拿走了。”
“不会的,没有人见过我在这里放东西——对了,有可能是我的弟弟取走了。”
他从草丛中钻出来,理了理衣袍,望向不远处的一栋不十分大的宅子,说,“那个黑抹抹的宅子就是我家,在茫茫的黑暗中,依稀可见它的一些轮廓,房子不很大,不过住起来十分舒适。”
“你家为什么黑洞洞的,静悄悄的?好似一个大活人都没有。你家里人都去逛街了?”
另外一个人问。
“我的父母日夜劳忙,哪里有这个闲功夫!也许他们都进入梦乡了。”
“来到门口了,你不进去么?”
“不了。那里又没有我要拿的东西,我回去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去探望一下你弟弟么?”
“他睡了,不打扰他,我要见他,这日后还有大把的机会,何须挣这一夕?”
“不过老实说,从这里望过去,那个宅子怪怪的,太安静了,房子四周也太安静了,如同一个阴森森的、死寂寂的鬼屋,鬼屋又在死地之中。给人一种毛毛的恐怖,就如同一个人在三更半夜的时候走在墓地里的那种不寒而栗。那宅子不会有鬼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莫名其妙!”
说话的人口气十分严厉,“这四周的确黑乎乎的,如死了一般寂静,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鬼!我家的宅子更不会有鬼。你怕归怕——那是你心中有鬼,不要故弄玄虚地诋讥我家的宅子和这里的风水。”
两个人沉寂了一会,又听见其中一个人说:“你怀里抱了什么东西?黑漆漆的,那么大一块,是你说的那块红石么?”
“去到大街上,灯光一照,你便知是什么东西。小心你手上的玉壶,千万别摔了。我们加快步伐,快走吧。“
于是两人向不远处的大街上走去,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与人成群结队,各有欢戏乐趣。小贬叫卖,大店招客,车水马龙的,十分热闹。四处灯火通明,照出他们两个人的面孔来了——一个是齐天,一个是木札。两个人怀里都抱了一个玉壶,两个玉壶一模一样。
木札看到我怀中也有一个玉壶,不由问:“你丫的,不是说只有一个玉壶么?”
“有么?”
我说,“我说的应该是,只有一个真的玉壶。我这个玉壶是假的,是我叫鬼老头托人制造的一个赝品。我要用它行骗。”
“什么?还要行骗?我这不是有一个真的玉壶么?将它当了,不就了?”
木札说。
“如果你希望喝一回酒,而且喝个痛痛快快,你就必须答应我,”
我严肃地说,“一会呢,不管生什么,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说什么,你不要出声,你只能保持沉默——记住,你只是一个木头人——一个不会说话的要听我指挥的木头人。”
“只要能喝上酒,什么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