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笑道:“小圆圆这闹腾劲啊,和乖囡小时候一个样。”
宁澹眼神微亮,嘴角轻轻扬起些许:“遥凌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沈夫人并不吝于与他分享。
“小时候就会捉弄人,一张嘴甜得不行,把人哄得乱转,好东西都捧到她眼前去,其实她也不见得要那些,就是喜欢逗弄大人罢了。”
一边说着,沈夫人一边满眼宠溺地看着小圆圆,仿佛把小圆圆当成了已经长大的女儿的替罪羊,伸手在小圆圆腰上腋下轻轻挠了一阵:“怎么这么坏呢?嗯?”
小圆圆看见娘亲就在不远处站着,还对着自己挤眉弄眼,以为娘亲在同自己玩闹,也不再着急了,心情特别好,被外祖母挠了痒痒,虽然不怕痒,却配合地尖笑出声,粉粉的牙龈露在外面,像一只仰头朝天的小哨子。
宁澹唇角笑意愈深,不知是附和是认同地点头:“坏小宝。”
他伸手替小圆圆顺气,免得她兴奋过头呛了自己,又不动声色地问:“还有吗?比如,圆圆不贪觉,很爱玩。”
沈夫人回忆:“乖囡没有圆圆好带的!她那么点大的时候,身子弱,不如圆圆,像只小猫,睡得时间长,而且时刻要黏着人要人抱在怀里,一放下去就要醒。有时候都还没让她脑袋沾到床,只是手臂动了动,她就睁了眼,水汪汪地瞧着你,委屈可怜的……”
再让他们聊下去,自己小时候的丑事恐怕要被抖落得一干二净,沈遥凌听不下去了,赶紧走上前,假装自己刚来一样,自然而然走向宁澹的身旁,拍拍手对着圆圆:“来吧,抱抱。”
她心里尴尬,想抱着个圆圆挡一挡,结果,圆圆这会儿不给她面子了,本来已经半个身子朝她扑了过来,黑眼珠却滴溜溜转动,又缩了回去,埋在宁澹胸口不露面了。
过了一小会儿,又侧过头瞧着沈遥凌,见沈遥凌伸手似乎要去抓她,小圆圆又笑出一阵哨子音,慌忙躲得更深。
众人的目光全落了过来,看着这对母女玩闹的情景,沈遥凌面上隐隐烧了起来,握住圆圆的一只小手揉捏,也把自己藏了一半在宁澹的身前,借以挡住旁人的视线。
宁澹轻笑一声,伸手顺了顺她耳后的鬓发。
自然有人上前来与她攀谈,欣慰又艳羡地说:“侯主真是了不起!小圆圆被带得这样好,连夫君也调教得好。”
今日府里都是亲人,说话自然轻松,免不了有些调笑之语。
沈遥凌越发面红,承受着这样的褒扬,支吾不言。
什么调教,她没有啊,而且小圆圆在府里,也是宁澹和几个嬷嬷奶娘照料得多,她只负责陪着玩罢了,宁澹才是辛苦的那个,荣耀却落到了她头上。
但是大将军在家奶孩子的事,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解释,沈遥凌只得硬着头皮,朝左边笑笑又朝右边笑笑,含混过去了。
眼神却不自觉地回转,幽然看向宁澹。宁澹正专注地用手指梳理着她鬓边的散发,迎上她的视线,一切尽在不言中,那黝黑深邃的双眸里只有温柔笑意,如同日光之中拂动的柳枝。
沈遥凌原本有些害臊扭捏的心,又莫名慢慢平定,伸手替他拭了拭额角的细汗,同他一起并肩走到屋檐底下去了。
有了小昭扬后,宁澹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王府中。
一些不大紧要的公务,都挪到府里书房来做,熟悉的嬷嬷们悄无声息地在周围忙碌,沈遥凌摇着小车坐在书房另一角,圆圆咿呀学语,沈遥凌时不时应和,有这样的声音相伴,公文似乎都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沈遥凌已经在教着圆圆说话了,她也没想起来要先教“娘”
,看到什么教什么。
随手拿起一个珠串在圆圆面前晃晃,嘟着嘴跟她说:“珠珠——猪猪,哎,圆圆你这个小猪。”
圆圆小猪认真地看着她的嘴巴,大约也明白娘亲的意思,撅着小嘴努力半天,小拳头都使上了劲,终于好不容易,身板用力一绷,嘴里蹦出来两个音:“呼、呼!”
沈遥凌大笑:“猪猪!”
圆圆见到娘亲的笑容,当成了对自己的褒奖和鼓励,以为自己做得多好呢,更加高兴地“呼呼”
个不停,手脚兴奋得胡乱挥舞,在装了轮子的小车床上拍得邦邦响,吹出许多个口水泡泡。
“啊呀,啊呀。”
沈遥凌看得惊叹,“真有劲呐,小圆圆,你是一只厉害的猪猪。”
宁澹时不时抬头,心思常常被母女俩的絮语牵走,过好一会儿才又飘回来,自己也没察觉,自己批着文书时,嘴角是含笑的。
小昭扬身子骨确实强壮,但到底也还是个小孩子,早晚凉了些,就容易生病。
深秋时,几乎整个京城家家户户都有孩子病了,小昭扬□□了几天,也开始流涕发热。
蔫蔫儿地缩在小床上,抬眼皮儿都没什么精神,哭声也不似往常洪亮,嘶哑的,弱弱的。
沈遥凌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虽然有嬷嬷们在旁帮忙,一再地安慰她,这是寻常事,大夫也来看过了,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却也还是止不住心里揪得发慌。
看着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小圆圆眼下像棵被霜打了的白菜,沈遥凌从来没觉得那么难受过。
她也跟着没心思吃喝睡觉了,守在小床边盯着女儿一看就是大半天,小圆圆醒了,身体不舒服,眼里包了泪,瘪着嘴儿瞧她,不用出声,沈遥凌就立刻伸手把女儿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亲亲额头,小声地又亲又哄:“圆圆乖乖,娘亲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