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圆热热的小手摸着她的下巴,乌溜溜的湿湿的眼睛安静地瞧着她,好像有点笑影子。
沈遥凌却鼻头发酸。
她忽然意识到,无论她在外面做了多少事,受到多少人的崇敬和赞扬,在这世上经历过多少日子看过多少风景,面对小圆圆时,她每天都是第一次做母亲的人,小圆圆给了她多少惊喜,她每天就要承担多少害怕。
害怕小圆圆不高兴,害怕小圆圆生病,害怕她没办法让小圆圆感受到她同等的幸福。
喂药也是困难的,对于大人来说,喝药也是困难的事,对于那么一点大的小宝宝,更是苦得钻心。
这种时候,只能由宁澹接过去,臂弯托得稳稳的,另一手拿着小勺,撅开小圆圆的嘴,一口气灌进去。
小圆圆再懂事,这时候也会哭得声嘶力竭。
沈遥凌心揪揪的发颤,也要跟着哭出来了。
她摸着圆圆攥得通红的小拳头,心疼道:“怎么办?慢慢喂吧?不要灌她了。”
宁澹摇摇头:“越慢越是受罪。”
沈遥凌当然也懂得的,却忍不住说这废话,好像能给自己什么安慰似的。
吃了药,小圆圆也哭累了睡着了,长长翘翘的睫毛搭在面颊上,湿哒哒地黏在一起。
宁澹把她放在软床上,伸手搂住沈遥凌,将她揽在怀里,顺着脊背轻抚。
沈遥凌没真的哭出来,觉得整颗心泡在了水里,湿得沉甸甸的。疲惫地靠在宁澹肩上,默默无言一阵,轻声道:“我是真的有些害怕。”
宁澹也在她额心亲了亲。
沈遥凌闭着眼,忍不住有些哽咽。
“我想到,若是以后再有这种情形,怎么办?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圆圆受苦。我知道,小病其实没什么,只是我看着圆圆那么难过的样子,我想到,若是她以后,受了别的欺负,更加伤心了、难受了,怎么办?想着这些,我心魂都被烧灼了,我只怕有一天,我再也保护不了她。”
宁澹手臂收得很紧,低沉的声音从胸膛里发出来。
“不会的,她会长大,会变得更坚强。而且,还有我。”
沈遥凌默默寻到他的手心,十指相扣。
宁澹的这句话,确实让她感到了安心,仿佛有了强大的后盾。在这个世上,只有宁澹可以在此刻与她感同身受,他们是圆圆的爹娘,是把小圆圆带到这世界来的人,世上的酸甜苦辣,小圆圆都会要自己一一地感受。
她总忍不住想,小圆圆那么小,那么可怜,怎么可以承受那些呢?
但宁澹说得对,昭扬会长大的,一只小小的雏鸟,以后也会拥有自己的世界。
沈遥凌默默地看着窗外一点点亮起来的天色,她意识到,她与宁澹的关系,又多了一重。
在保护小圆圆这个任务上,他们是彼此的战友,有着独一无二的责任,他们是互相唯一的倚靠,也离不开对方的支撑和安慰。
当人家的爹娘,原来比想象的,要难那么多!
沈遥凌环着宁澹的腰,被他一下下地隔着长发顺着背,埋在他颈窝里叹息一声。
王府里有嬷嬷说,小孩子的身骨像蛇蜕皮,病过一场,就会更强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