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私下松了口气,悄悄弯起眸子向着伽萨递了个眼神。他冲着我挑了挑眉梢,将杯中酒递到唇畔欲饮,目光却瞥向了座上的沈澜。
他是想试探,沈澜是否在他的吃食中动了手脚。
其实大可不必这样麻烦,我略略扫了眼桌面,便伸手去拿了他的酒壶,“怎么只我没有酒?让我也尝尝。”
“鹤儿,你身子不好,少沾染这些。”
沈澜终于忍不住开口,眼刀径直剜在了伽萨面上,“尚食局的吃食,向来做得精致、验得仔细。“
“渊人心细,小王早有耳闻,今日终得亲眼一见,心中佩服。”
伽萨笑眯眯地接下了那般锋利的目光,抬手拎起那壶给我,“眠眠尝么?”
沈澜猛然一噎,正要张口,殿外传来銮驾落地的声音。
未及,只听外头阉奴一声细长尖锐的“太后娘娘驾到”
,那女人便着一身玲琅绣金的赤色礼服进来了。
她抬起一双凌厉的目望向我,细微的偏头动作便让满头珠翠泠泠作响,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太后依旧是那般,尤其喜爱艳丽奢华的打扮。她自恃貌美,便将自己的优势挥到了最大处。
“回来了?”
她高傲而冷漠地吐出三个字,意有所指,却又不甚明晰。几乎在一瞬,我便明白她注定是要在今夜就为难我一遭。
“太后娘娘万安。”
我随众人起身,缓缓道,“多谢太后挂心。”
“新王。”
贺加兰因同沈澜一样,简单问过我的安便将目光都放在了伽萨身上,只不过她的言语依旧不曾放过我,“这孩子在哀家膝下调养多年,殿下用着可还满意?”
我心上一紧,仿佛被她那句“用着”
刺着了。
伽萨懒懒抬眸打量了她一眼,复而游移至沈澜并不和悦的面上,“太后这句话,小王听不明白。”
“喔?他不曾好好服侍你么?”
贺加兰因索性将话挑明了,讽笑道,“哀家忘了,你刚继位,他从前应当是跟着你父王的。”
闻言,沈澜眉头重重一拧,急于在众人面前为我洗脱这肮脏身份,“母后这话倒是叫人费解。”
?我瞥了眼殿内坐着的几位妃妾,大多都是我不曾见过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默默地用饭。而那些从前在宫中接近我的妃子姐姐们,竟不知都去哪儿了。
复而抬眼看向太后,那女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恐怕那些如花盛开的女子,已经和秦美人重遇了罢。
“太后错了。眠眠是小王亲自护送进万明王宫的,这一路捧在手心里的人,哪来什么‘用’不‘用’的?”
伽萨道,“想来是太后年纪大了,说话不大利索。陛下说是不是?”
他竟敢当着人的面说太后老糊涂,还向沈澜求证!
贺加兰因面色一沉,便听沈澜接话道:“母后保重身体。”
我刚拿起汤匙舀了些鱼羹入口,竟被他的话逗乐了。却又不能明着笑,只能装作呛着了的模样,接连咳了数下。
“哀家糊不糊涂,不打紧。”
她款款落了座,“若是年纪轻轻地被糊弄了,那便成了笑话。”
伽萨并不理她,兀自挑了块鱼肉填入口中,不时将目光落在了太后与沈澜之间,继而看向我,眸子里才有了些温和。
片刻,太后又道:“鹤儿,你如今虽在万明,哀家也要嘱咐你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