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搁下银著,缓缓抬眸,并不十分情愿地聆听她的一番坏话。
谁知她睨了我一眼,笑道:“瞧瞧,如今连哀家的话都不会应了。你在万明的这些时日,礼数怕是都丢尽了。”
“这老妖婆。”
伽萨在我身侧骂了一句,放低了声音恰好只能让太后及身边三五人听见。随后,他抿了口酒润润唇,驳道,“万明没有这些琐碎的规矩,只是食不言、寝不语,眠眠在万明时不必这般。”
“用饭还要遭、盘、问。”
他一字一字地往外蹦,沈澜看向他的眼神也一瞬间复杂起来。
“你不知道,我在渊国时是这样的。”
我“好心”
与伽萨解释一番,“若是我说错了,太后娘娘是要责打的。”
这话看似是告诉身边人,实则是说给沈澜听。果然,沈澜立刻问:“这些话,鹤儿为何不曾告诉过朕?”
“这孩子会瞒人,皇上不知道么?”
贺加兰因那张艳红刻薄的唇一启一阖,便开始搬弄是非,“想来他与皇上之事,也不曾告诉新王罢?”
我夹菜的手一顿,因时间而平息的恨意仿佛失了封印,重又在心中动荡起来。
我与皇上之事?她生逼着我对沈澜投怀送抱,如今竟也成了她用来在我与伽萨之间挑拨离间的把柄?!
“太后……”
我甫一张口,伽萨已经将话抢去了。
他冷眼盯着太后,手中的银箸已经彻底搁在了桌上,“太后娘娘逼着他侍奉自己的亲叔叔,如今倒是来挑他的错了?”
皇室乱伦乃为惊天的丑闻。这话说得过于直白,一时间不说那些妃子面上露出惊愕之色,连着沈澜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更何况,这事还是太后一手主导的。
“呵,原来这是有人疼了,带着人来问罪哀家呢。”
几番被怼,贺加兰因方才还自得的面上终于失了颜色,“也是,靠着这一张脸,什么男人都吃得住,何况还有这样一身勾人的本事。”
我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直要被她的所作所为气得笑出来。
她认定我是靠着这一张我并不在意的容貌才得了伽萨的喜爱,也认定是我用着她的那些秘方才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她甚至知道这些手段下作,却为了毁掉沈澜的名声而无所不用,如今又想以此来毁了我!
“行了,”
沈澜不曾给我开口的机会,先一步制止了太后,“今日家宴,母后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本是想让诸位瞧一瞧朕刚收到的稀奇宝贝,若是闹得不愉快,反倒不好了。”
他抬手,片刻,几个宫奴便轻手轻脚地将那盏巨大的红宝石雕珊瑚奉了上来。
伽萨长睫半抬,目光极其爱惜地在那朱色的枝上抚摸。这一路上,他为了将摆件顺利送至渊国,昼夜都谨慎小心地护着,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这不似常见的珊瑚那般色泽浓艳,却也别有一番清透的韵致。”
张氏亦对那珊瑚摆件颇感兴趣,微倾着身子去看。
“婶婶,这是万明工匠用红宝石雕刻而成。”
我适时出声。
“真是奇了。”
张氏很喜欢这盏摆件,含笑与沈澜道,“陛下,这般成色的宝石,就连妾的饰匣子里最好的钗也比不上。”
沈澜呷了口酒,不置可否,“这寿礼珍贵,先收下去罢。”
话音刚落,几个宫奴又将那珊瑚抬起准备撤下去,谁知装着摆件的木托竟突然裂开,整座珊瑚便砸在了地上。
朱红碎片溅落一地,伽萨的眸中亦生出一丝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