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关老四正靠着房山头晒太阳,拿着件线衣抓虱子,赵霞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一大盆衣服,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尿骚味。
关二爷一进院儿赵霞忙站了起来:“哎呀二叔来了,赶紧坐着歇会儿,屋里有味儿,您老就坐外头吧。”
说着话赵霞拿过来两个马扎,招呼二爷和王建军坐下了。
“老四还离不开人吗?这咋又尿炕上了?”
赵霞尴尬地看看二爷,又看看关老四,低下头接着洗衣服了。
“老四啊,我领着建军过来是有这么个事儿,建军不是弄了个做糖的厂子吗?得雇人干活,我寻思你现在也能拄拐站起来了,就让你媳妇出去赚点儿。
别看二丫上班了,可她早晚得嫁人,这年月靠谁也不如靠自己,自己手里有钱花着腰板才挺直。”
关老四蓬头垢面的,看了一眼赵霞没出声。
二爷哼了一声:“没出息的玩应,你老盯着你老婆干啥?这些年要是没有她,你骨头都烂成泥了,你瞅瞅满屯子谁家日子过成你家这样,墙都要倒了,难怪小峰不爱回来。
老四家的你现在就去蚕场把赵勇找回来,让他也去厂子里干活儿,晚上还能睡在那儿,不比睡窝棚强多了?挣的也比看蚕场多。”
关老四刚要说话,二爷一瞪眼:“你他妈把嘴闭上,早晚都得劈犊子,人家赵勇把二丫领走,你他妈是想躺炕上等死?”
关老四闭着眼叹了口气,靠着墙不说话了。
看着关老四的样子,王建军一点儿都没觉得他可怜。
瘫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得没尊严,从自哀自怜,到颓废消沉,现在的关老四,已经彻底蜕变成了一个极度自私的人,觉得满世界谁都欠他。
见二爷都话了,赵霞起身往围裙上擦擦手,看着关老四低声问道:“当家的,你看我……”
二爷一瞪眼:“你问他干啥?他是能出去干活?还是能给你变出钱来?赶紧去!”
赵霞吓得低头就跑出了院子。
等赵霞走了,二爷才搬着板凳凑到了关老四身前。
“老四啊,要不是看你身子不行,我这烟袋锅子都能砸你脑袋上,你干啥啊?瞅你媳妇憋气故意往炕上拉尿?
你人不中用你得认,跟你媳妇撒气有用吗?现在小峰也长大成人了,你再逼你媳妇就不怕她跑了?你是想再拖死小峰?”
关老四瞪着眼,嘴唇颤抖着,可最终没说出一句话,而是顿足捶胸,嚎啕大哭了起来。
王建军看着嚎啕大哭的关老四,不知道说些啥好,关峰不爱回家的原因,除了不想面对这么个畸形的家庭,还有一点应该就是不想面对关老四。
王老蔫也是残疾人,而且是一个人把王建军拉扯大,可王老蔫就没像关老四这么颓废,硬是拖着瘸腿,撑起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