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给我们讲讲外面的情况吧!这六年你都去哪里了呀?”
学孔这些半大小子还是比较好奇外面的世界,围着敬仁问这问那。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听敬仁说这几年在外边的见闻。从他嘴里知道了“革命”
这个新奇的词。
“两年前我进了吴大帅的队伍,大帅人好,知道我是个读书人,格外看重,现在我是他参谋处的参谋。前段时间大帅率兵到了青城,他知道离咱家不远了,就让我回来看看。我在家也待不几天的,马上还得回青城。”
“四叔,你在队伍上会带枪吗?”
学贤抢着问。
“那肯定的。”
“那你会打枪吗?”
“哈哈,傻小子,四叔不敢说是神枪手,百还是能百中的!”
老四摸着学贤的头哈哈大笑。
“那四叔四叔,我能跟着你去吗?”
“你还小点了,过几年吧。现在队伍上可缺人呢!”
“……”
那群小子问题真是不少,一聊他们就聊到了半夜。
第二天起床吃过早饭后,敬仁才得空跟自己爹娘好好的交待了这六年的行踪。
小儿子回来了,青山爷不急着去下田,他拿出拨锤子(就是一根猪腿骨中间穿个孔,把一根铁条穿过去弯个钩,用来搓细麻绳)打细绳,家里的老婆子和媳妇们得空就会纳鞋底子,一年四季大人孩子的鞋可就指着她们做呢。这细绳就是她们纳鞋底子必须用的。青山奶坐在炕上随手拿过针线笸箩,一边把细绳穿过纳鞋底的大针,用针锥先在鞋底上扎个孔,再把穿着细绳的大针从孔里穿过去再穿回来,一针一针的纳着鞋底子。谷穗儿静静的偎在奶奶身边,听着四叔跟爷奶闲聊,敬仁坐在炕边上,跟爹娘细细的唠着这几年的遭遇。谷穗儿越听眼睛越亮,对四叔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呢。
刚开始那几年,他跟几位同窗好友一起去了青城,跟随青城一位有名的大儒叫朱舜民的学习。这位朱夫子博学多才,对于四书五经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大家还是很喜欢跟他学习的。后来和同窗们一块接触了一位同盟会的同志,了解了革命。大家思想的变化被朱夫子现之后,他勃然大怒,怒斥之后赶大家离开,无奈之下大家就离开了朱夫子,去往南方寻找救国救民的真理。
没想到真理没找到,却在麒麟山下碰到了一股土匪。土匪老大叫草上飞,武功了得。
他们经过麒麟山的时候,正碰上草上飞带领山上的兄弟下山打劫,没想到一直没怎么失过手的草上飞那次却栽了个大根头,碰上了硬碴,草上飞被捅了一刀,几个兄弟抬着他逃命,正好遇上敬仁几个。他们就被这伙土匪顺手抓了丁。
当时缺医少药,眼看草上飞性命不保,得亏敬仁读过几本医书,了解几味治伤的草药,也是草上飞命不该绝,居然度过了难关,活了下来。山上的兄弟把他们奉若上宾,草上飞坚决要求跟敬仁拜把子,敬仁看他也是条汉子,一柱香插下去,两人成了兄弟,草上飞让敬仁做了山上的二当家的。
在山上的日子,他们教山上的土匪认字,也让大家学着种田打猎,抢劫过路客商的事儿渐渐就少了。闲来无事时,敬仁也跟着草上飞习武,一个文弱书生硬生生被炼成了文武双全的土匪。他也好几次跟草上飞商量要下山,都被他以各种理由阻止了。也曾偷偷下山,麒麟山绵延几百里,无奈还没走出大山就被劫了回去。
“兄弟,咱们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香吗?干吗一定要舍大哥而去呢?”
草上飞也曾动情的说过。
“在老家还有我的父母双亲,这么些年没回去,他们不定怎么伤心着急呢。”
“山下正在闹革命,等时局稳定点,大哥跟你一块回去见爹娘,这总行了吧!”
话说到这里,敬仁只得忍下了离开的心。就这样在山上过了近两年。
“你这意思是在山上当了两年土匪?”
青山爷停下摇拨锤子的手,眼睛直直的盯着敬仁,吃惊的说。
“是在山上待了两年。”
青山奶也停下了纳鞋底,满脸嫌弃的看着敬仁:“老丁家出过秀才,也出过生意人,就是没出过土匪!”
“爹娘,你们听我说呀。前年,吴大帅的队伍驻扎到麒麟山下,听闻山上有匪,就要上山剿匪,我和大当家的商量,长期在山上也不是个办法,就想投奔吴大帅。我跟吴大帅见过几次,他是个正直的东北汉子,我们一见如故。就商定带着山上的兄弟们编入了他的部队。大当家当了团长,我就成了吴大帅的参谋。这也算是弃暗投明了。”
听到这里,老青山两口子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点儿。
“这兵荒马乱的,当兵也不是什么甜哄人的营生,枪炮不长眼,我还是愿意你回来,哪怕是跟你大哥一样当个教书先生,也比去那战场上送命好。”
“爹,生逢乱世,国将不国,何以家为?我心意已决,您就不要再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