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转交给智晓亮先生。”
她将水晶匣交给工作人员,“我想我并不方便在这里等他……”
“等谁?”
窗边一高挑男子转过身来,半边身子隐入夜色,一束顶灯柔光打在他手中乐谱上,映得他修长手指泛出象牙黄色,“我在这里。”
孟薇几乎立即认定,父亲一定是弄错了。不过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而已。遇到过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孟觉和罗宋宋,当然很容易相信有同名同姓同专业的一双人。
“智晓亮先生?”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此人和她印象中的那个智晓亮联系在一起。除非有人将他的原胚打烂重塑,否则绝不可能变成奥林匹克山上的健美之神。
“对。我是智晓亮。我想我认得你……”
智晓亮朝孟薇走过来,颇有明月拨开云雾之势;孟薇不记得他那天弹奏的曲目,却记得他的装束,他穿一件白色绸质衬衫,熨帖合身,胸前有两排褶皱,气质在娘娘腔和贵族间徘徊,他在梳马尾的孟薇面前站定,长腿碰着了椅背,那上面随意挂着他的燕尾服。
他看了看她的美人尖,突然展开笑容,他笑的时候眼角有与年龄不符的深深纹路,看上去顿感亲切。
“你是孟觉那个比他大一岁的侄女。”
她头一次没有因为这个头衔而感到羞辱,不觉点了点头。
“对。我叫孟薇。”
他们像欧洲人那样拥抱,孟薇藏住自己的心跳,免得让智晓亮听见。
“谢谢你能来。”
其实这个你,可以指代那天所有出现在智晓亮面前的格陵人。无论是谁,他都会很高兴,智大法官因为职业敏感问题,不能来维也纳为儿子捧场,当地华侨又多被日耳曼民族同化——老乡孟薇的出现,完美了这场演出。
如果有人再说格陵是文化沙漠,就叫他们来看看智晓亮这片绿洲。
孟薇被安排在二楼包厢内,和海顿胸像为邻。她学金融,不懂古典音乐,配备的单筒望远镜倒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她一直用右眼观察那个在庞大钢琴边的身影,出了音乐厅之后,竟然有点迎风流泪。
事后智晓亮问她,她坦然道。
“不是感动。我眼睛痛。如果我说你的观赏性大于你的音乐性,希望你不要介意。”
就是这句话让智晓亮觉得孟薇是个爽快人,值得交往。庆功宴上,音乐家,记者,还有环球公司的负责人大谈特谈古典音乐和西方文化,让孟薇觉得索然无味,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孟金贵要让她来,莫非只是为了和这一堆缪斯宠儿做朋友。
“孟小姐。”
一名法国女人在和她交换名片之后,突然换了蹩脚的中文和她对话,“明丰制药是非常好的公司。”
“谢谢。”
她以法语作答,迅速地瞄了一眼那女人的名片,在一大串头衔中看到了法国一家知名药物实验室的名称,“真巧,克莱伯工程师,我们算半个同行。在这堆缪斯宠儿中认识您,真让我感到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