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接过石料转身离去。留她在原地继续畅快笑。
那一朵花雕至月砌镂松阴还未成型。玄商神君专心磨砌石块轮廓,未用半点仙法。半圆玉器当空,离光夜昙在一旁托着下巴打瞌睡。月色映照在她嘴角微翘的小脸上,她的面容泛着玉泽与花香直直冲他膝前倒来。
神君丢下刀要去接她,又觉此举十分僭越,正犹豫着,离光夜昙自己惊醒了。全了他不用再犹豫迟疑的心思。
“好了吗?”
她揉着眼去抓他面前的石花,之后吐舌:“呀,神君之技可不如辣目,还需多加练习。不过我也勉为其难地接受啦。”
“辣目是谁?”
他下意识问。
离光夜昙:“是个比你雕花技术好上千百倍的人。”
她把石花于袖口擦拭去星点灰尘,再把怀中的布老虎摸出来放回他面前。“喏,酬劳还是给你。”
玄商神君彼时真的搞不懂她:“你喊我下界,来人界,逛集市又雕花。还送我老虎。究竟要做什么?”
离光夜昙答:“神君难道不觉得天规森严,天界无趣吗?我想要把神君拉入这万丈红尘。就从一朵石花开始如何?三日过后,世间再无妖女,这多亏啊。公平起见,我也想让天界少个玄商神君,下界多个少典有琴。”
她脆脆的一声少典有琴,流畅自然。且故意凑近,将馨香吐息打在他脖间:“或者神君想额外了解我吗?作为人生体验的一部分?我也乐意奉陪。不过只给神君三日哦。”
柔荑也顺势要挂上来,玄商神君恼火站起。
“你…还请自重些。”
离光夜昙笑一笑,抓起石花站起。毫无留恋。
是了,她又在戏弄他,看他面红耳赤是她的恶意。这是个妖女。
妖女巧笑倩兮:“那就明日再见了神君。”
言毕化身香风顷刻离去。
站住愣神的玄商神君手指移向那红色的布老虎。
老虎沾染了她的体温,尚未被凉月寒夜降下。
这热却似熔炉,烫得他遽然收手。
…
第一日的千年后,玄商神君辞去了缤纷馆琴师的行当,回到了月窝村。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山脉形容都有变化,此处由黄沙荒芜变为翠绿青葱。
有鸟儿于月色下一展歌喉,婉转莺啼,之后尾羽蓬开,脚爪落在一只红色的布老虎上。
玄商神君用法器保存这报酬。也算是他在人间私自蓄有的第一处私产。仅值一文钱。
神君冲那鸟儿道:“换一处歇脚,别弄脏了我的老虎。”
鸟儿气愤张口,直接抓破那布料后展翅飞走。
布料薄脆更甚过画,人界的东西是如此不堪一击。
玄商神君迷茫地对上那龇牙咧嘴的玩偶,暗道:不知这千年之后,人界是否还有擅长缝制此屋的摊贩。他需得买个新的。旧的破损了,已经失去了。
抬头又见星光。那琉璃天灯微弱却坚守,千年前他为人帝种下的福泽如今仍在。
新的人帝都不知更换千秋万代,紫薇帝星黯淡又重亮,亮起再黯淡。唯有这盏琉璃天灯与玄武之尾的星星成为永恒。它们不会为旧,永不失去,对吗?
这时,一束黑光并数道白光在他观望时由天窜下,轰隆落在他面前。
凉月下,有个黑衣黑黑面的恶煞对上玄商神君的视线,且即刻凶狠咬牙,逃亡中不忘使出手中长鞭要来抽他。
他的身后是追缴围捕的一干天兵。
“恶贼停下!归还命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