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烛身着鱼鳞玄甲,带悬一把长剑,未戴头盔,髻以鎏银冠高束。待他走进宴席后坐到主位上,望了眼台下众人,抬了抬手示意。
“诸位免礼。”
“谢陛下”
所有官员重新坐回原位,段明烛审视了一番台下众人。左侧皆为北境十三州的大小官员,为者是负责这次宴席的都指挥使杨榭,他的后面依次是北境的布政使、按察使、学政官,再往后便是北境十三州的各地知府。
在坐席最靠末尾的地方,有一人身着暗红色圆领右衽四品公服,正低眉敛目地坐在坐席上,十分低调的模样,似乎不愿意被他人注意到。
可是段明烛微微眯眸,远远地望了过去,偏是将那人的模样尽收眼底。
三年未见,沈扶依旧是如同往日那般不染尘埃,只是他那高挑的身形相较三年前,分明是瘦了很多。
段明烛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淡淡道:“此次北凉军进犯,百姓人心惶惶,诸位力抗强敌,大家都辛苦了。”
台下众人心知肚明,宁州被攻破后,战乱丛生,百姓们流移失所,宁州知府殉职,从上到下的北境官员颇为束手无策。力抗强敌的是陛下统领的坐在右侧的这些燕梧铁骑,跟坐在左侧的北境官员们关系不大。
坐在位的都指挥使杨榭颇为汗颜,行了一礼后,举杯恭恭敬敬地道:“臣实在惭愧,未能护好一方百姓。仰赖陛下亲临北境,方能大获全胜。微臣斗胆,愿敬陛下一杯。”
段明烛拿起杯盏,遥遥相敬,将杯中的酒干了。
“今年北境十三州受灾严重,北凉军有备而来,不能对抗强敌,也非你等之错。”
“谢陛下体谅。”
“流年不利,又逢战乱,十三州灾民众多。至于该如何应对,朕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
“这……”
杨榭是武官,他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望向坐在他身后的北境布政使。后者正欲答话,高位上的段明烛却突然又道:“朕听闻,云州今年受灾尤其严重。但是云州知府沈扶一应举措,治理得当。沈卿,你便先来说说。”
第1o8章诉衷情(二)
被点了名,坐在靠末的沈扶面不改色,只是起身走出坐席,跪地直身一拜,敛目道:“回禀陛下,臣所为皆为分内之事,不敢妄自居功。”
说到这里,沈扶微微一顿,继而又道:“去岁秋涝,收成大减。今年春耕伊始,又逢大旱,云州百姓近乎颗粒无收。臣不过是上疏请奏户部批调一部分作物种子作补,以及减免云州百姓赋税。余下的,就是设置粥棚,开仓赈灾等,安抚灾民为重。”
沈扶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抬眸看段明烛,而后者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他。
段明烛:“北境今岁灾情,各个州县均有不同程度的受损。田地种不出作物,没有收成,百姓缺衣少食,只得沿街乞讨。流民一多,民心不稳,方才给了敌军可乘之机。”
高位上段明烛缓缓道来,座下静悄悄一片,屏气凝神,皆垂听着训示。众人本以为陛下只是询问今年以来,北境的收成情况,却不想又提到了这次战乱,还将二者联系到一处。
“北境一带是朕曾驻守过的地方,深知此地不易治理。而这次宁州失守,城内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宁州知府殉职,城中百废待兴。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圣上等着答复,然而台下阒静,鸦雀无声。北境此地毕竟天高皇帝远,这些官员甚至根本没见过圣上几面。如今突然被这位年轻的帝王问话,一时纷纷紧张起来。
几位知府毕竟不管理宁州城内的事务,过了许久,北境布政使只得硬着头皮出列答道:“如今战事未平,陛下虽已率军夺回宁州城,生擒完颜和澈。可是敌军十数万大军仍在,北凉王室不知还是否会令派他人前来统兵。北凉军屡屡侵犯我边境,臣以为,应该给他们一个重挫,让他们再不敢进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