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七十的老者本就因为征战攒了一身的伤,这一拜更是差点摔了个跟头。好在一旁的晁错眼疾手快地扶住丞相,可是后者根本不稀罕晁错的帮忙,甩开对方扶住自己的手臂怒斥道:“你这奸佞莫碰老臣。”
晁错的身体一僵,刚想说什么便被申屠嘉打断道:“你只瞧见吴王借着盐铁业密谋造反,怎不说关中的蛀虫成千上万,连挪不走的土地,清清白白的农民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抹去……”
申屠嘉说到此处还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内史大人在将盐铁业收为官营前不如解释下东市的破烂账。”
“之前被陛下彻查的可不只有藩王彻侯名下的土地,庸耕,还有九市的商税。”
若不是手中无物,申屠嘉一定会把晁错砸得满头是血:“九市立于天子脚下,由内史大人亲自管理都能跟个马蜂窝似的收不上十分之一的税。”
申屠嘉拍了拍被晁错碰过的衣袖,语气里的讽刺之意溢于言表:“就这……你还想将盐铁业收为官营?只怕内史的府邸加上你的祖坟都塞不下沾满血泪的民脂民膏吧!”
“丞相甚言。”
晁错被申屠嘉的话气得身体摇晃,随后花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何辱我至此。”
“辱?老臣还不屑于辱你。”
申屠嘉转头看向刘启,一字一顿道:“老臣敢问陛下是否赞同老臣的担忧?”
刘启瞥了眼晁错的脸色,心有不甘道:“丞相所言,确实有理。”
可是晁错的提议也是刘启的内心想法。
吴国也不是什么大国,所依靠的不过三郡,但却把“狼子野心”
演绎到极致,这让刘启不得不思考那些比吴国更强大,占地面积更多的藩国到底在干什么。会不会像吴国那样既有狼子野心,又有经济资本。
所以他必须斩断藩王们用以作乱的资本。
“只是……
“内史和少府令下去商议楚国的制盐工程,丞相留下。”
刘启挥了挥手,摆出一副疲惫的样子。
少府令见状松了口气,而晁错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在申屠嘉的怒视下铩羽而归。
“老丞相请起。”
刘启给宦官令使了个眼色,后者将申屠嘉扶起至右座。后者向上拱了拱手,扶着右腿慢慢吞吞的挪身,费了番功夫才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坐下。
瞧着这个一把年纪还在给大汉996的老丞相,刘启的心情很复杂。既嫌他碍事,又觉得有此贤良是他的一道护身符。尤其是在高庙事变后,刘启被长乐宫的两位太后骂了个狗血淋头,再看藩王来京的表现,更是被自己的愚蠢行为吓出一身冷汗。
若是真把丞相逼死了,那藩王作乱的理由便多了个诛杀忠良。而对关中的勋贵而言,申屠嘉不仅是高祖留下的老人,更是一面旗帜,一个传说。
如果连这样的丞相都被气死了,别说是勋贵心寒,那些冲着名利而来的文人更不会尽心扶持他这个皇帝。
况且要是申屠嘉没了,能顶上的也不是好玩意。
桃侯刘舍,开封侯陶青,章武侯窦广国,绛侯周亚夫……每个都是让刘启胃疼的存在。
算了,还是让申屠嘉多活几年比较稳妥。
“丞相在众人面前还是给内史留点颜面吧!”
刘启缓缓开口道:“别人不知九市是个什么德行,难道丞相也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