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炭,排锅,在炭火的炙烤下,不多时便有细微的香气飘散。周然和船家对坐,黄酒小盅小盅地饮着,也算是清闲雅事。
“船家哪里人?”
“啊,肇兴,其实我和大小姐算是邻居,祖上姓朱,贱名二三。”
“姓名哪有什么贵贱之分的呢。”
喟然叹息,周然举杯先敬了名为朱二三的船家一杯,随后看向了周围飘荡的鹭草。
“说到底还是人分了贵贱,所以姓名才有了贵贱之分。但是无分贵贱,人的性命皆是只有一条,自重得生是生,自贱得生亦是。”
“啊啊,周少爷说的是。”
船家匆忙举杯回应,随后扯了一大口鱼肉,熟稔地吐着刺。
“呜,嗦,忒。周少爷你是那贵重人,自然无分贵贱。小人生了今日,也不料想明日的人,自然得贫贱些。说来也不怕周少爷你笑话,小人向来过了日头才有吃食,今日算是享尽了福分。”
“确实,你说的对。”
抱憾者无病呻吟,周然当然明白是自己的问题,旁人岂有他得脱樊笼的眼光。他们连生死都在朝夕之间,哪里又能对此有什么感想呢。
只是,无知无想自然有无知无想的好处,若真有一知半解者,周然反倒就无话可说了。
妖邪是樊笼,人心又何尝不是呢?
“兄台与浊物没甚言语,不如与吾坐而论之。”
雾色骤然弥漫而来,忽而风动,一人影于水上飘然而至。水气影影从从,看不分明来人面貌,但见穿着打扮,是个纶巾羽扇的素衣道士。
周然瞅了一眼对面的船家,见他已安睡,便挥袖从远岸招来一块朽木。剑影萦绕片刻,船头便多了一盏木质的酒爵,他也不动不移,指爵相邀。
“来者是客,请坐。”
“吾料想兄台有名士风骨,今日见,确如是。”
素衣道士欣然落座,只是看到一旁寻常的黄酒,略微皱眉。
“兄台雅士,何故饮此糟漻。吾有千古佳酿,兄台善饮否?”
也不推辞,周然点了点头,他的眼光掠过在这位道人的衣角处。那处衣角将好落在炭火边,只是微红的炭火与湿漉漉的衣角似乎是隔绝的两个世界,并不相容。
“自无不可。”
畅然大笑,道士信手自船边一捞,便有一鎏金酒壶出现在他手中,看那份古意盎然,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此乃仙人醉,乃是当年吕祖挚爱,兄台好福气啊。”
似乎一壶酒还不够,那道士又捞出一盏玉杯,精雕细琢,拿到坊市大抵上能算得上是稀世奇珍,却被他随手递给了周然。
“兄台赠吾酒爵,吾还兄台玉杯,岂非投桃报李之意。”
“那不尽然,架还是要打的,你算是有些年岁了,听闻过一句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