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顾,名盼之,意为“盼子”
。
十五岁时,我家用我,跟村头瘸了条腿的大善人换了十贯银。
大善人五十多岁,讨我做填房,我要嫁给了他,就是他第四任媳妇儿。
他前头的三个媳妇儿,通通给他喝醉酒后打死。
我当然不嫁。
怀里揣上几个窝窝头,我转身往山里跑。
我知道山里有土匪寨,我想,我去当土匪我也不嫁。
我在山里转悠数天,没有找到土匪寨,吃光了窝窝头,将要被饿死之际,一颗青涩的果子砸在我脑袋上。
我捂着脑袋抬眸,树枝上坐了个粗布短褂的男人,他面无表情地看我,像在看一具尸体,“小丫头,在林子里转什么?不怕遇到土匪么?”
我把那颗果子囫囵吃完,皱巴巴一张脸,我说,“我不怕土匪,我去当土匪的。”
脸被果子酸皱的,我如今都记得清楚,那颗果子有多酸。
男人打量我甚久,挑着眉忽而一笑,“山里不缺土匪,倒缺个压寨夫人。”
我看过话本,知道压寨夫人是土匪头子的媳妇儿。
我犹豫很久,问男人,“土匪打媳妇儿吗?”
男人说,别的土匪他不清楚,但他不打媳妇儿。
我于是点头答应他,“那当压寨夫人也成。”
后来他告诉我,他发现我好久了,起初以为我迷了路。
可见我胆子奇大,在山里饿了好几天都不哭,他又以为我是官府的探子。
又笑,哪有这么蠢的探子。
我跳着脚反驳,说我是他的压寨夫人。
结果,我没当成他的压寨夫人。
他总是凶我,说我还小,过了十六,又等十七。
我今年十八,怀了别人的孩子。
我要跟他成婚了,是否也能同他“伉俪情深”
?
我会恨九皇子一辈子的。
我最终,没在将军和他夫人跟前“闹”
起来。
小厮牵过马,引着我所乘坐的马车走向将军府后门。
一处树荫下,孤零零站着一女子。
她形单影只,脸色惨白地盯着将军骑马载夫人进门。
我难得好奇,婢女回答我,“应是将军的妾室云姨娘。”
我语噎,心中一时不知道作何感想。
将军和夫人既如此恩爱,为何府中还有妾室?
婢女漠然道,“顾娘子不懂。”
“侯爵人家,天潢贵胄的门第,若后院冷清了,怕要教外人笑话,编排府上的正头大娘子,是个容不得人的妒妇。”
我确实不懂。
但我知道,九皇子留在我身边的眼线,都看不起我。
她们看不起我出身粗鄙,得了九皇子青睐,肚子都大成球了,我居然还寻死觅活地不识抬举。
当了**还立牌坊。
我呸。
我无声无息搬进将军府的偏院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