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我很紧张,我畏惧见到神仙妃子似的将军夫人。
我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成天翘首以望。
我到后面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踌躇,还是盼着见到夫人。
我不清楚将军如何同她解释我,她又如何看待我。
偌大的将军府,亭台阁楼,朱红画廊,却沉寂地犹如一潭死气沉沉的井。
我坐立难安,终于在三天后,见到夫人身边的管事大丫鬟之一,绿阿。
绿阿成日跟在将军夫人身边,夫人柔得像水,可她整个人却尖锐得像冻了数百年的冰。
她顶着烈日,脸上神情寒冷干练,“这几日怠慢顾娘子了。”
她说,公爷方班师回朝,公务繁忙,夫人把持府中大小事务人情往来,也忙得脚不沾地。
近日得空忙收拾了府中水榭,教我安心搬去养胎。
将军同时袭有镇国公的爵位,府中人多唤他为公爷。
绿阿不卑不亢、公事公办,不肖半个时辰,领着丫鬟婆子将我妥帖安置到水榭。
我心中怅然若失。
夫人半点都不计较我?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每回悬脉请诊的大夫都一脸喜色,说我脉象稳健,母子平安。
我气愤又惶恐,被沉甸甸的肚子坠得像马上要掉进十八层地狱。
将军府如同囚笼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若真为九皇子诞下胎儿,我此生怕永无安宁。
他凭什么,他不配。
我咬得下唇都出了血,又琢磨起想到我开始打算的“闹”
。
九皇子的人对我严防死守,晚上睡觉要绑了我的手脚,婢女们轮流歇在床边的脚踏上。
水榭树荫幽凉,风景雅致,我白日出去透风,都一左一右两名婢女挟着我。
我要怎么闹?
我倒没想到,是我都快抛到脑后的云姨娘,将法子递到我跟前。
她恨我。
跟云姨娘偶然相遇的第一面,我便从她含笑的盈盈一双美目中看出来了。
她多半真将我当成,将军从外边惹回来风流债。
大着肚子上门,她肯定觉得我很不要脸。
我跟云姨娘在一日上午,于水榭外荷花池架起的回廊桥上,狭路相逢。
她脸上笑着,目光轻慢,撇我一眼,视若无物掺着丫鬟的手从我旁边路过。
婢女们拉着我靠边给她让路。
她浮空挥了几下手帕,生得一张杏眼桃腮美人脸,偏生尖着嗓子阴阳怪气,“这什么味儿,满池荷花香都压不住。”
她的丫鬟帮腔道:“奴婢闻着,是股狐骚味儿。”
云姨娘嗅一嗅的,嗅到我跟前来。
我直接一巴掌,将她脸扇偏。
我土匪窝出来的,我可不讲理,本来也是她先招惹我的。
云姨娘下意识还手,被我躲过去。
我借着跟她推搡的机会,一头载进荷花池里。
小腹坠痛,我在窒息感中满意地晕过去。
我安然无恙地醒来。
还未睁开眼,郎中老迈的声音响起,“顾娘子呛了些水,但她底子好,腹中胎儿亦无大碍。”
我颤着手摸到自己圆鼓鼓的肚皮,恨不得一头撞死。
此刻无人看着我,我流下两行泪,举着手便想锤自己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