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本座的。”
“啊?”
燕云烈沈了口气,“那不是本座的孩子。”
面对袁不归依然不解的表情,燕云烈皱起眉有些微愠,“自从立他为介草堂堂主那日开始,本座便一直将他当作天绝教一员、本座的属下来看待,再没把他当作侍宠过,自然也没再……碰过他。”
袁不归眼睛瞪得老大,那铃堂主那没保住的孩子是谁的?不对!若不是刚才他们大教主亲口这么说,他还以为铃钧依然还是燕云烈的……那个那个,估计教中其它人也是这么想的。
铃钧坐上介草堂堂主一位,众人都以为是教主那个时候宠他,他又确实为教中立了大功。介草堂管辖教中杂务和侍仆,堂主一职等于是个没实权的闲职,所以当时教中也没人有异议,但大家都没想到教主是真真正正把他当作了教中一员来看待了……
在众人都还以为铃钧是教主的侍宠的情况下,谁竟有这般胆量,敢动教主的人?!
燕云烈一个人走在前头,铃钧误食魁石莲而致孕一事一经证实,让他突生一个想法,这个想法紧紧萦绕在他心头,令他既兴奋又不安。
铃钧只吃了量小些微的那一点点,但是秦林吃下过一整颗魁石莲……而在天绝山上那段时日,他们也恩爱了不止一次……
也许秦林……
也许他离开以后发现自己怀了孩子,男子怀孕实乃罕有,所以他才躲了起来的……所以自己倾尽人力也找不到他……
想到这里,燕云烈不禁手握成拳,有些颤抖。
他要快点找到秦林,更要快点拿到拔蛊的方法,他和秦林也许会有一个孩子……
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燕云烈只觉自己一整个人都被一种别样的情绪所笼罩,忐忑不安的,又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不上是高兴还是紧张。
他喜欢过很多人,但是喜欢上秦林后,却是第一次生了在一个人身边安定下来的想法,现在也许还会有个孩子……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他不禁闭上眼去想象,小小的,软软的,粉嫩嫩的小脸,圆嘟嘟的手脚,在他身上会有彼此的影子,长大一点也许就是一个小秦林,那样就好像有了一大一小两只随时都容易炸毛的猫。
想到这里,燕云烈掩饰不住心里的那股喜悦和兴奋,简直就要仰天长啸一声,但胡七杂八的情绪烧沸了又冷却下来之后,心里对于此刻秦林的下落不明,依然是担忧及克制不住的烦躁。
另一边,他也想起来一件事,铃钧怀的……是谁的孩子?
藏情之碎月
春已深,柳絮缠绵,风物宜人。
位居江南的挽月山庄,傍水而建,荷塘清漪,亭台错落,曲径回廊,雕梁雅致,处处透著的温软书卷香,盖过了武学世家的硬派和戾气。
让人不禁心生这样一幅画面,有人温雅如墨,骨子里浸透了这份清雅,蕴著西子湖畔的薄雾,眸眼里低敛著山明与水秀,擎一把紫竹骨伞,淡渺的身影款款融进烟草飘絮里,如诗如幻。
只是这芳草碧绿的时节,挽月山庄却笼著一层令人压抑的沈寂。
飞照阁里这些时日药香不断,苦苦涩涩的味道,混在绵绵细雨里,飘散不去。
阮素雪将空的药碗递给身旁的丫鬟,而后起身动作很轻地将床帘放下,尽量不打扰到躺在榻上的人。
床帘细细密密、严严实实地垂著,看不见床上躺著的人,只有一只缠满白布的手放在被褥外,没被床帘掩进去。阮素雪小心地将那只手拾起搁回帐中,然后便带著丫鬟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门嘎吱一声,如喑哑的低泣。
“祈夫人……”
等在廊上的中年男人一脸担忧,才开口,被阮素雪一个噤声的动作给止了声音。
男子点点头,跟著阮素雪沿著回廊慢慢走。
“我给凌青用了点安神药,估计能睡上几个时辰。”
阮素雪轻声说道:“他吃过魁石莲,伤愈得奇快,加之我阮家祖传的续筋接骨的独门秘方,日后要再使剑应无大碍。”
“这些时日劳烦祈夫人费心了。”
男人拱手作了一礼。
“哎,哪里的话。”
阮素雪回首淡淡看了眼闭紧的房门,又回过头来,“若没有凌青,今日我母子也不会安然在此……凌庄主本该抱著孙子颐养天年,因为我也……”
凌广海摆了摆手,“祈夫人不必自疚,祈将军一生为国戎装不解沙场退敌,却遭奸人陷害,霍贤那老贼竟连夫人一介女流以及未满周岁的孩儿也不放过,叫我等如何袖手旁观?何况祈将军还曾救过老夫一命,只是没想到……凌青那孩子,竟然执念至此。”
阮素雪没再出声。
凌青的情况很不好。
那天回去看见那样惨状,阮素雪心痛与悲愤之余,也意识到当时这情况对他们很不利,唯恐村里人发现到时解释不清,她连夜带著凌青和祈昭离开了青云县。
到了扬州见到威远镖局的分号,她将杨镇海的令牌拿了出来,让威远镖局立刻联系挽月山庄的人。凌青身上的伤很重,右肩那剑正好穿过琵琶骨,伤了经脉,左手腕骨折,还有严重的内伤,但是最重的伤却不在身上……
阮素雪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的高手,竟能将凌青伤重至此,她也无法想象当时是怎样的情况……实则是她不敢去想,那样血腥而残酷的画面恐怕任谁都承受不了。
只听到凌青在昏迷中痛苦的呓语和几近绝望的嘶喊,便教她心痛如割,每一次都几乎是流著泪将伤药给凌青喂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