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善问:“是周瓒让你来的?”
张航留心祁善的表情,他拿不准她现在的样子究竟是想哭还是想笑。他说:“我让周瓒帮了个忙
,你别生气啊。”
“哦。”
祁善点了点头。她抱紧怀中的盆栽,退了一步,轻轻说了声:“谢谢你。”
她道谢的模样都是一贯的认真,甚至还郑重地弯腰鞠了个半躬。
张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没等他来得及说话,祁善已开口道别:“我要回家了。再见。”
她话音刚落就转身要走。张航有点纳闷,还有点不甘心,朝着她的背影叫了声:“祁善,等等!”
祁善依言回头,面孔温顺而平静,像投映在深潭上的月亮。
张航一时间忘记了刚才想说的话,傻傻道:“你今天穿着这条裙子,都不像你了……不,我的意思是说,裙子很好,你,也很好……”
“是吗?”
祁善倒退着走了两步,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感激,“真的,谢谢你。”
祁善加快步伐,一路小跑地进了自家的院子,终究等不到打开大门,手里还抓着钥匙就抱着膝盖蹲了下来。祁善的心绪情感一如她的表达,总是沉静而缓慢,连悲伤也平淡无奇,悄无声息,如月光被搅碎。
周瓒是最后一个离开饭店的,他送朱燕婷去搭公车。朱燕婷发现了,周瓒喝酒上脸,稍微抿一两口面颊便开始泛红。这在她看来本是个可爱的小毛病,可是周瓒酒后反而比往常沉默,眼底的笑意仿佛也消散无痕。真是有趣,明明是他执意要做的事,做成了也殊无欢愉。就好像别人抽烟是为了快乐,他抽
每一口都像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朱燕婷曾以为周瓒喜欢声乐,也认为他天生是吃这行饭的人,宁愿冒着逃课的风险,晚上把他带到她以前团友做经理的酒吧。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这里试唱,甚至兼职跑场。然而一连几天,周瓒都做了台下的看客。
朱燕婷并不了解她喜欢着的这个男孩。可在她这个年纪的少女,“了解”
并不包含在恋慕的必要条件之中。管他呢,就算她对他一无所知,哪怕他的名字也不叫“周瓒”
,这都丝毫不妨碍她的迷醉。
“你妈妈不喜欢我。”
朱燕婷皱着鼻子朝周瓒笑笑,如同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是因为我以前是练杂技的吗?”
她喜欢过的第一个男孩,便是因为他家里人觉得练杂技的女孩子和跑江湖的无异,都是不入流的行当。为此那男孩拒绝了她,虽然他自己也是艺术团里的成员。
“不是。”
周瓒否认了。他妈妈不喜欢朱燕婷与练杂技这件事没多大关系,她对朱燕婷的关注远远没到需要考量对方出身背景的阶段。单单凭着这是儿子任性的选择,就足够冯嘉楠心里对这个女孩打上了“红叉”
。
“她那个人就是这样。我不应该把你带过来的。”
周瓒说。
“不怪你,是我自己想来。”
朱燕婷用肩头撞了周瓒一下,一脸轻松地笑道。她不想只是陪着他在无人的角落抽烟,也不想只是一整夜静
静坐在他身边听台上的人唱歌。她要与他贴得更近,要出现在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肯定、被接纳的,少了言语上的承诺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你妈妈喜欢的女孩果然是祁善那样的。你呢?”
朱燕婷忽然提到了祁善,周瓒忍不住去想,张航这个时候应该见到祁善了吧。他会对祁善说什么呢?
“喂,我跟你说话呢!”
朱燕婷娇嗔地瞪了周瓒一眼。
周瓒语气自然,“祁善就是祁善,她是好朋友。”
“谁信!”
朱燕婷与周瓒并肩站在站台上,等着公交车的到来。她笑道:“你居然帮着张航约她!”
“不可以吗?”
周瓒反问,“女孩俘获更多男生的关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朱燕婷本想说:“你就不怕祁善伤心?”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果祁善真的会为此伤心,那她就是自己的对手。她又何必在意对手的喜悲。
“万一祁善和张航成了呢?”
朱燕婷换了一种说法。
周瓒像是听到了很无聊的一个笑话。
“祁善不会的。”
他笑着摇头,“那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