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路祁安都没反应过来,大脑像是灌了铅一样思考得很慢,爸爸明明好好的啊,上周末还在陪她一起练琴,怎么就突然进医院了呢。
她慌乱地跑到五楼病房,床上的祁俊良已经奄奄一息,面色苍白,单薄像是张纸。
他拉着祁安的手,用最后一丝力气笑着看她,他说安安不要哭,很抱歉一直瞒着她生病的事情,以后的日子不能继续陪着她了,但是她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要开开心心地长大。
临走前的最后一句也留给了祁安,他说爸爸永远爱你,会在另一个世界默默守护你。下午四点,医生宣布病人去世。
祁浩轩年幼不懂事,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但是祁安明白,她再也没有爸爸了。那个对她好的人,变成一个冰冷的小盒子,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眼圈不受控制地开始红,声线破碎颤抖。
祁安强忍着鼻腔的酸意爸爸。
手指抚上碑角,她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尘“我来看你了。”
你和弟弟在那边都还好吗
气。
“我现在不在临舟了,在黎北那边生活。”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不能经常来,你不要生我的
“我现在一切都很好,你们不要担心,就是”
有时候会很想你们。
r委屈不受控制地往外溢,鼻音更重“要是你们还在我身边该多好。”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
天更黑了,乌云像是散不完的浓墨,刚才在墓碑前哭过一场,沾着泪痕的脸吹了冷风,头昏昏沉沉有些疼。
回黎北的车在两个多小时后才能开,祁安没急着去车站,她想先回家看一眼。之前走得匆忙,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
142路公交车开到倒数第二站,又拐过两条小巷,祁安停住脚。
灰扑扑的石墙,杂草凌乱纵横,黑色铁门锈迹斑斑,陈旧的路牌上写着陵西街35号,这是个上个世纪留下来的老小区,不仅地方偏僻,安保环境也都算不上好,可却是祁俊良用所有积蓄换来的,为他们遮风避雨的港湾,所以祁安从来没抱怨过,一直都很知足。
还没走到楼下,祁安迎面碰上了从前的邻居,几个女人正聚在一起闲聊。
最中间的那个女人先认出来她,哎呦一声安安,真是你啊
自从祁俊良去世后钱舒荣就很少回家了,有时她和祁浩轩两个人吃不上饭,没少靠这群邻居帮忙,大家知道他们家生的事情,都很疼这对姐弟。
祁安有礼貌地叫人“刘姨,是我。”
感觉好长时间都没看见你了。
“嗯。”
祁安点头,“我现在不在临舟了。”
“啊”
女人显然很惊讶,不在临舟了那你去哪了“转到黎北了。”
“黎北怎么去了那么个小地方啊。女人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表情心疼,“都瘦了。”
没有呀。唇边两个梨涡浅浅,祁安软乎乎笑了下,前几天刚称过,还重了呢。
你啊。女人叹了口气,今天回临舟是有事吧有事你快去忙,有机会过来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祁安笑着说好。
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身后的议论声却没停。
真是可怜了小姑娘,爸爸弟弟全都走了,就给她剩下那么个妈。
可不是嘛,现在又把人送到黎北那破地方,
我看她就是不想管这孩子了。“那肯定啊,你们没听说吗,她最近攀上了个大老板,姓什么来着”
“哦对了,姓6,背景好像挺硬的,听我儿子说,还给他们实验附中捐过两栋楼。”
最后一句话音落,祁安脚步不明显停顿了下。姓6。给实验附中捐过两栋楼。
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后背不受控制窜上凉意,指尖掐进手心里。手压上胸口,她抿紧唇角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一定是她想多了。
楼道里面的灯坏了,滋滋电流声不稳,石阶上淋着水痕,祁安摸黑走到三楼,从口袋里找出钥匙,可插进去转了很久也无动于衷。
换锁了么
不应该吧。
她不太甘心地拔出来准备再试一遍,门却毫无预兆地打开,面前是一张陌生面孔。
男人口着上身,蛮肉可怖,脸上很长一道疤,吐息间带着难闻的酒气,皱眉看她“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