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养成夜探铁佛山,中了毛三手的带毒透骨刺,当时是凭了一口深厚内力压制,又自封了伤口附近的血脉,这才没有当场毒发。
可是林中窜逃,山路亡奔,待他甩掉两个追兵后,这一松下心气,立时就觉得左胯上麻痒沉滞,犹如那块肉不是自已的似了,而且阵阵头脑昏沉,胸口也发起闷来,就知道这毒性还是蔓延到了全身。
他身上有解毒的药丸,此时赶紧取出,也顾不上对不对症了,反正将那几样都挨个服了一粒,再运功催化了,这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直到此时,他才仔细看向四周,却发现自已正身处一座小山的山腰处,林密草深,连个路径也没有,而他现在浑身烧起,干渴的要命,遍顾四野,树影婆娑,山石静立,没有一丝水流泉涌的声音,也无一点屋舍人家的影踪。
无奈之下,他只好勉力上行,平时几个呼吸就能登上的山头,此时的他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待到高处,扶了虬松,他睁眼往下看向山的那边。。。
“嗯,还不错,只是不知是山寺还是人家,且去讨碗水喝。”
影绰绰,见那面山坡上有房屋数间,他心中欣喜,连忙踉跄着走下山去。
一个时辰后,头脑愈加昏沉的袁养成终于挨到了那院落前,见青石做基,白泥筑墙,极为雅致。
再挪几步,终于到了那门户前,就敲了起来。
不一会儿,吱呀声里,旁边有个小小角门却开了,走出个大头少年来,手里提根木棍,指着他喝问道:
“你是谁,怎么这半夜的来敲我家的门?快走,别找打。”
袁养成晃了晃头,勉强道:“小哥莫怪,我在山里逢了盗匪,逃迷了路,又受了点伤,此时又渴的难受,还望行个方便。”
那大头少年一听,上下打量他一番,才道:
“你只要碗水吗?且等一会,我去给你取。”
这少年回身掩门,脚步声向远而去。
袁养成只好再等,正无奈何呢,那门开了,却有两人同现,这次跟来了个做儒生打扮的年轻人。
接过那少年递来的水,袁养成一饮而尽,果然觉得好了些,连忙致谢。
就在这时,那年轻的书生突然开了口:
“看阁下动作行态也非俗人,可愿意来屋中休息一二?而且你说你有伤,更是要及时医治的。”
袁养成此时也的确气喘吁吁,急需休息,见这主仆两人神色泰然,便点头道:
“这就太麻烦兄台了,袁某先行谢过。”
主仆两人把袁养成让进屋来,凑在灯光下,这才仔细互看。
袁养成自不必说,一脸的英气逼人,浑身的精壮引目。
就这位书生也长得好相貌,两眉斜插入鬓,一双凤眼朝天,黄白净子面皮,细细几根髭髯。
两个各通了名姓,袁养成才知道这位书生竟然出身于巨富之家,姓史名俊,其父叫史富贵,是汉中有名的药材商人,常年的走南闯北,把生意做的是全国都有。
这史富贵生意做的大了,这妻妾自然也多,尤其是最近几年,更是滞留京城不归了,听说是又讨了几个貌美的,在那里买房置屋,长住起来。
而汉中这里也有四个夫人,更有七八个子女,免不了每日里勾心斗角,争些金银家私。
这史俊的娘是二夫人,生性老实,而且上有正室压头,下有两个小的使计,自然是处处受气。
而史俊也是这般闲散性子,最烦厌这种勾当,这也是他常躲来这山中别院的原因。
不过,这史俊有个胞妹厉害,这女子名字俗了,只叫翠翠两字,可她的性子却聪慧有计,眼见的母亲懦弱,亲兄闲懒,她便从深闺中一步迈出,先扯了亲叔史富显出来,偷偷的许点好处,由史富显主持,把这汉中的几处宅院、铺子给分了,而史俊兄妹也成功分了两间不错的生药铺,再加上史翠翠精干,所以这生意倒也兴隆。
此刻,这史俊看袁公子样貌,就更加认定不凡,他也不是死读书的,便有意结交,令那大头少年叫阿正的举了灯照亮,自已又亲自打来清水,协助袁养成洗净伤口。
伤口不算太大,寸许长,半分深,所以流血不多,但伤口发乌,更有青色纹路在肌肤内隐约。
那史俊一见,立时开口道:
“袁兄弟这伤口有毒素进入,需要马上看个明白,我那妹子刚好新请了个姓甘的名医在堂里坐诊,我们这就去吧。”
原来此时天已见亮,袁养成见这史俊真心实意,不好意思瞒哄,便把实情说了。
那史俊还好,那大头少年阿正却惊喜道:
“袁公子打的好,上林寺那伙假和尚很坏的,上次夫人去水云庵时,从那儿过,就有几个疯言疯语的来调戏。”
这史俊早已成家,娶妻张氐,极为貌美,两人育有一子,刚刚三岁,现在老宅中,陪婆母同住。
却说这史俊有个马车使用,那少年阿正很快赶了出来,这边又锁了院门,袁养成和史俊上了车,那阿正笼了马,借了晨曦之光,往山下转来。
不多时,天色大亮,袁养成这才发现自已这一夜的功夫,就从城东北的铁佛山逃到了正北的流翠岭上了,不由暗自苦笑,又想及昨天晚上贼人明显有了准备,可自已是哪里露了行踪呢。。。
“哦,莫非是那马车中人?若是这样,就牵扯到王府,此事就坏了。”
想到这里,袁养成稳稳心神,感下状态,动手是不成了,但慢慢走路还是无妨,便抬头对史俊拱手道:
“史大哥,我在城东悦来客栈中还有马匹包裹,还是取来的好。”
史俊听了一愣,但也没有多说,回头吩咐了少年阿正一声,这马车绕一圈,又奔东城而来。
等到了那客栈,日头已然升起,袁养成亲自下车,稳了脚步,和史俊先后进店,取了包裹,又见了掌柜结了房钱,再喊小二,把马匹牵出,这才拴在马车上,径奔南城而去。
却说这史俊之母姓王,受不得那几个的气,幸好有个好女儿,争了不少家业来,就在南城买了一所宅院,一家人就搬了来自已住。
这院落不少,里外偏厢总有个二三十间,雇了几个忠厚老仆,并几个贴身丫头,主仆都算上,也不过十四五口,所以很有几间闲房。
史俊领了袁养成家里,也是诚心结交,所以一进了门,便直领了去侧院,却是挨了他自已住的那院,甚是雅静,又早早吩咐阿正去街上铺里喊那甘医师,然后才去和母亲并妻子张氏详说此事,却不想只这一说,引来天大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