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虽有些迟疑,但在面对同龄的孔楹时,他还是坦诚相告。
“阿楹,跟你说实话,爹娘总盼着我科举成名,但我自知不是读书的料。在书院这么多年,怕是连秀才都难考上。”
沈霖微顿,接着道:“读书非我所爱,烹调却是我所长。每当肉片入锅,蔬菜翻飞,菜肴被我做得色香味俱全,看到食客满意微笑,我便心满意足。我志在成为一名厨子,而非走仕途。”
言毕,沈霖咬下一块肉,似有千斤重担落地。
此事他自然不敢向父母透露,唯恐受到责罚,只能与同龄的孔楹倾诉。
孔楹此刻方悟,舅舅舅母一直不愿表哥沈霖接手他们的铁匠铺,觉得这打铁之事太过辛劳。
而沈霖也确实对打铁不感兴趣,他自幼便对烹调情有独钟,幼时与孔楹在作坊内玩耍,总喜欢过家家酒,模仿烹饪之景。
然而,时光荏苒,儿时的游戏已无法满足他,如今的沈霖,已有自己的梦想。
成为一名厨子,那这与舅舅舅母的期望相去甚远。
孔楹离开城南书院时,依旧没能想出如何调和沈霖的梦想与父母的期望之间的矛盾。
她提着空空的食盒,穿行于清洲城,耳畔是铁器相互撞击的清脆声响,还有路边铁匠铺招收学徒的吆喝声,这一切构成了清洲城独有的乐章。
回到良艺作坊,几名陌生中年男子正往外搬着大件铁器和各种工具。
孔楹走上前,询问坐在门边抽旱烟的付老伯:“老伯,这是怎么回事?”
“唉,我们良艺坊的铸铁产量上不去,又拆了一座炉子。这些炉具和工具都得卖掉。”
付老伯满脸愁容地敲了敲烟斗。
“为何我们的铸铁产量会如此低呢?”
孔楹不解地问。
“冶铁技术和工艺都落后了。现在那些大作坊同样的铁矿石出铁量是我们的五倍,而且质佳。再加上他们的技艺不能外传,我们招不到有技术的铁匠,只能越来越差。”
付老伯叹了口气,佝偻着背,慢慢走进了作坊。
孔楹站在门口,看着那些饱含舅舅心血的工具被一件件搬走,心中五味杂陈。
夕阳的余晖洒在孔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
几日后,孔楹去市集为舅母采购食材,在告示栏前看到围满了人。她路过时听到人们的议论。
“吉庆坊要招二十名学徒呢,虽然包吃包住,但月薪只有三十文,未免太吝啬了些。”
“学徒嘛,薪资自然就低。重点是能学到冶铁技术,为以后成为匠人打下基础。能进去就不错了。你看吉庆坊给匠人的月薪就高多了。”
孔楹本不爱凑热闹,但听到这些议论后,她心中一动,驻足良久。
学徒?
孔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走到人群最前面,向一位大娘询问:“大娘,你知道清洲城哪家铁器作坊最大最强盛吗?”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天工坊了。”
大娘抬手一指最上方那张也招收学徒的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