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丰养伤所在的医院安保森严,岗哨林立,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任谁来了都得遵循严苛规定,五十米外就得下马下车,上缴枪械,经卫士仔细检查方能入内探视。
高亦晋升师长不久,此前旅长任期尚不足半年,这般火升迁自是引人注目,但他自身本事不容小觑,旁人即便心有疑虑,也不敢多言半句。
高亦来到医院,距大门五十米处便利落下马,将缰绳交予警卫,卸下手枪,依序完成程序后步入医院。
外界流言四起,报纸纷纷刊载,皆称郭丰命不久矣。
其实郭丰恢复状况良好,虽然曾陷入昏迷,但手术第二天人就醒了,得知儿子死了差点把医院掀翻,还好几个护士都压不住他,最后还是高亦带着几个兄弟才把他按了下来。
他恨不得立刻集结兵力,可是他仅存的理智最终还是将他压了下来。
“我儿因这场刺杀丧命,此仇不报,我郭丰枉为人父。”
郭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牙缝中挤出一般,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仇恨。
但是他知道不能莽撞行事,如今这局势,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皆心怀鬼胎,在暗中窥视,谋划着自己的小算盘。
若他因一时冲动而鲁莽行动,必然会中了他人的奸计,被人当枪使。
高亦踏进病房,郭丰正坐在病床边专注看报,头也没抬,“来了?”
“大帅,今日感觉怎样?”
“好多了。”
郭丰放下报纸,手按在腹部的伤口,眼中闪过一抹狠辣:“霍怀盛送来的两个人,你怎么想?”
“真假难辨,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高亦接着说道:“霍怀盛不傻,段南山刚消停,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虽说在山东和江西的事情上维持着恐怖的平衡,若真是霍大帅,那在大帅遇袭的当天,江西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眼下南北初定,大总统表面没说什么但是对霍怀盛也是颇有微辞,他现在动手不是自乱阵脚吗?霍怀盛可不会蠢到那个份上。”
郭丰点了点头,目光沉沉,若不是想到了这一层,他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下令开战了。
高亦道:“日本人一直想搞事,想玩一箭双雕啊,既搅乱我方局势,又能削弱抵制力量,霍怀盛送这两人来,无非就是提个醒,可若说这事全然跟他没关系,只怕也不一定。”
“他霍怀盛可干不出这种事。”
郭丰冷笑一声。
“大帅的意思是?”
高亦问,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大总统?”
郭丰没说话,霍怀盛要给他提个醒,只怕不是日本人这么简单。
他和霍盛丰的处境也一样,都是手握重权,上头还压着一个大总统,不招人猜忌是不可能的,不同的是他这支是林大总统亲自提拔起来的,说是嫡系也不为过。
可是,他霍怀盛和大总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都尚且如此了,作为鱼肉饵食,他又能安稳到几时。
郭大帅和霍大帅一样,在战场和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看事情的眼光毒辣,远非常人能比。
“说到底,还是我欠了姓霍的人情,”
半晌后,郭丰才开口,“霍怀盛此举,不管背后有何深意,你安排下去,找几个接着查,不能放过任何线索,那两人的事一定要对外保密。”
高亦领命:“是,大帅。”
深夜,下过雨的地面上还留着潮湿的气息,亚历山大从囚室里出来,摘下手套,伸了个大懒腰,随随便便把一本子递给霍逍,一边从张副官手里拿过个热腾腾的饼往嘴里塞。
咬了一口说道:“能问的我都问了,再多他也不知道了。”
张副官的嘴角抽了抽,想到了前几分钟囚室里传出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就想咽口唾沫,亚历山大衣服上溅了不少血迹,此时竟然还有胃口吃饼?
霍逍看了一眼,将本子递给身后的警卫:“拿人。”
警卫立刻领命离开。
亚历山大嘴里还吃着饼,看着霍逍:“记得给我涨涨工资。”
张副官心里嘀咕,还加?一天顶他半年了还加?
霍逍朝囚室里看了一眼,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男人,本来看着挺正常的一张脸,现在扭曲得简直不像人样了,眼睛翻着,嘴角和鼻子还挂着口水,就跟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似的。
“死了?”
霍逍看着吃着饼跟进来的亚历山大。
“没有,留了口气。”
亚历山大很亲切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他动了动,半睁着眼忽然看到亚历山大的脸,突然疯般的尖叫起来,拼命的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