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阵眼,不是固定在某个位置的,而是需要在阵法里走出漫长的轨迹,才能找到。可能在现实里,他们是在丛林中绕路,但身陷虚假的幻境时,却像是在原地绕路。
行走的过程中,两人没有再说话。沿路上,不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幻境。目不斜视地走过了江南冷雨的大街,景象又会无缝衔接到野外的山洞。宁婧全神贯注地寻找离开的方法,但余光还是难免看到了峥河的过去。
她看到了峥河和野狗抢食,捡别的小孩儿不要的糖葫芦吃,看到了他被街痞的小流氓殴打,甚至往身上尿尿侮辱,看到了他与死人同睡一屋,看到了他熟练地剥下兔子的皮毛做饭,看到了某年的大年夜,风雪交加,街道两旁的酒楼觥筹交错声起起落落,峥河抱着少得可怜的家当,孤零零地站在路中央,冷不丁被马车溅了一身雪水。他茫然地抬起头,一片冰凉的雪,恰好落在了眼珠上。
这样的情景多不胜数,宁婧能感觉到峥河的气息有些不稳,呼吸越来越粗重。
但这已经算是很好了。金光宗的其他弟子,她看不到现状,不出意外,应该都已中招。
若不是鸠刎的筋的毒性在压制他的气行度,光靠峥河一个人,又没有系统的破阵金手指,他的确很可能在找到离开的方法前,就沉湎于这幻境中,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还不一定找得到出口。
在这儿绕了不知多久的圈圈,系统终于道“最后一步往南直冲九十九步,便是阵眼所在。”
宁婧与峥河对视一眼,下一秒,一同抽出了自己的剑。大概是意识到阵法要破了,四周的幻象变本加厉,不仅一个场景出现,而是无数段惨痛的片段同时出现。宁婧觉得自己好像进了一个大型的放映厅,播的全是峥河的黑历史。
峥河神色冷凝,飞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心,纯阳之血滴落在剑尖上,剑身散着淡淡的金光,与宁婧对视一眼,同时朝阵眼驰骋而去。
“凝神”
宁婧喝道“破”
轰然一声,阵法被冲破了
幻境烟消云散,原来他们身处的,只是普通的草莽山林而已。
破阵的效果和爆破差不多,宁婧冲在前方,感到自己的心口挨了一招大力无影腿,痛煞她也
但这个关头,她不敢表露,两人连滚带爬地向前冲出了两百多米,来到了一处比较平坦的草坪,终于力竭地扑倒在地。
落地的时候,峥河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宁婧的后脑勺,反倒是自己的半个身子磕到了石块上,闷哼一声。宁婧砸趴在了他身上,哇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系统“叮故事完成度提高了,实时总值85。”
看来这个副本真的很重要啊,一干完就提高了1o的完成度。只不过,每次做完都又伤脑又伤身,敢不敢事后加点补贴q益q
系统“警告血条警告值已跌破警戒,实时总值2o点。”
这稀薄的血条啊,一会儿boss随便拍她一掌,她就得嗝屁了宁婧生无可恋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冲在前面的人会呕血”
系统若有所思道“下次告诉你。”
宁婧“没有下次”
这时,峥河忽然动了动,宁婧还趴在他胸膛上,连忙直起了身子,急道“峥河,你感觉怎么样了”
峥河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张开,乌黑的眼珠,竟浮现了一层骇人的猩红。宁婧的手愕然地停下了半空,一股大力箍住了她的腰,视线倒转,宁婧已变成了被压在身下的那个。
现在还是半夜,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
宁婧这具身体,虽然比峥河年长近八岁,平时也习惯了峥河听话的模样,可若是动真格,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只手就能制住她。宁婧的手被摁在了头顶,怎么也抽不出来,峥河已低下头来,湿润热情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鼻尖、耳垂上,最终堵住了她的嘴唇,舌头笨拙而生涩地向往里钻,粗重的喘息不断喷在了她的脸上。
宁婧惊得脸都要歪了,像只被钉在砧板的青蛙,在脑海里扯着嗓子吼道“系统,系统”
“来了。”
系统“我估计他现在是压不住毒力,看到了遗留的幻觉。没办法,他又没有金手指,光凭意志力,能撑到破阵,已经很不容易了。”
宁婧崩溃道“道理我都懂,可他刚才的反应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十分钟前看到的明明是苦情黑历史,现在却化身野战小王子
哦豁,她不想打野战啊。蜡烛
系统解释道“有的时候会看到最痛苦的事,有的时候会看到最渴望的事。他现在看到的幻觉,可能是后者那种调调呢。”
宁婧呼吸不畅,侧头汲取新鲜空气,余光忽然瞥到了婆娑的树影间,有什么黑色的巨大生物在飞快掠过,遮蔽了从云层洒落的光线。
宁婧的瞳孔剧烈缩小
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宁婧才悠悠转醒。脑中第一个听到的,是系统的提示音“警告血条警告值1o,实时总值1o点。”
昏迷前的最后印象,是她和峥河同时被一根滑溜溜的东西卷住了。收得太紧,宁婧喉咙剩下的半口血也呕了出来,接着便昏了过去。
系统“宿主,你们被鹧蛇拖回了它的巢穴了。”
宁婧缓缓睁开眼睛,她窝在了一个少年滚烫的胸前,此人不是峥河又是谁。
峥河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把她的头摁在自己胸口,颀长的双腿从她身体两侧伸了出去,抵住了对面的岩壁,侧头看向外面,犀利而警惕。宁婧稍微一动,峥河便以冰凉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唇,示意她别做声。
他们躲着的这个地方,距离地面有一定的高度,是一个巨大洞穴中的凹槽。因为侧面有块扁平的石头凸起,挡住了视线,一时半刻,没人会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