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正接住账本,翻开细看,口中忍不住念诵:“建元元年,大周新皇登基,下八十万军饷,秦良功分得五万、曾显荣分得两万、西州城城主五万、石头城城主五万、孙成安两万,副将常明、廖凯、王阳……各五千,余五十万,托商队尽数送与乌尔图将军,以期我王师尽早踏碎中原。”
建元是赵璋登基那年的年号,距今四年。原来从那时候起,建康大营的军需就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向蛮军。
八十万两军饷,一分一厘都没落到浴血奋战的大周士兵们手里。王守正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笔银钱曾经送来过。
“建元二年,朝廷下二十万军饷,秦良功分得十万,余下放给大周兵卒。又得粮草二十万石,扣下五万石供应大周兵卒,余下十五万石托商队送与乌尔图将军。”
“建元四年,朝廷增兵布防,下四千万军饷,秦良功分得二十万、曾显荣分得十五万、西州城城主分得十五万、石头城城主分得十五万,孙成安分得五万,副将常明、廖凯、王阳……各分两万。余下托商队送与乌尔图将军。”
“十万套银铠,留下两千套分给秦良功亲兵,余下托商队送与乌尔图将军。”
“二十万套棉袍,留下两千套分给秦良功亲兵,余下托商队送与乌尔图将军。”
“八十万石粮食,留下五万石供应建康大营,余下托商队送与乌尔图将军。”
“五万石粗盐,留下一万石供应建康大营,余下托商队送与乌尔图将军。”
“五百万支箭矢、八万弓弩,尽数托商队送与乌尔图将军。”
王守正念着念着就没了声音。他的手开始颤抖,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渐渐扭曲,心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场仗怎么打?
国师辛苦筹集的辎重,除了被秦良功等人贪墨的一小部分,其余全都落入蛮军手里。蛮军本就兵强马壮,而今又有了几乎无穷尽的军需。这场仗到底怎么才能赢?
王守正放下账本,刚才还沸腾不止的血液已经凉透。
齐修说道:“看口气,这账本是孙映荷记录的。在建康周边活动的商队都已经投靠蛮军,是为细作。”
龙图说道:“临安运来的辎重刚抵达西州城和石头城就已经被那些国贼调换,送到健康大营的多是空箱子,好一招偷天换日。”
卫英彦说道:“这场叛乱也是蛮军在后面煽动。他们的目的是削弱建康大营,不管叛乱成功与否,大周都会损兵折将,今夜突袭是最佳时机。”
大长公主喃喃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乌尔图是本宫见过的最阴险狡诈的蛮军将领。此人极难对付。他兄长巴彦更是蛮王的左膀右臂,在各部之中皆有很高的威望,号称一字并肩王。”
方众妙脸色凝重地点着桌面,“赵华阳,你给我拿一个碗来。”
大长公主莫名所以,却还是去外面拿来一个空碗,递送到方众妙面前,“你要碗干什么?”
方众妙抬眸看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吐血三升给你看。”
大长公主:“……”
齐修等人先是一愣,然后才意识到,方众妙这是气得狠了。她变卖家产筹集的几千万两军饷,几十万石粮草,以及那么多的弓箭、铠甲、盐铁,供养的不是大周军人,却养肥了蛮军。
有了充足的辎重,蛮军能够一路打穿各地州府,直至踏碎中原。
到了那个时候,方众妙与方辰子的约定永远无法完成。她中道崩殂,岂能不恨?她不是败给了蛮人,而是败给了自己人,更添几分不甘。
这一切都是昏君赵璋重用奸佞所致,是整个皇族乃至整个朝堂的腐朽。
大长公主羞愧万分,无话可说。
方众妙推开空碗,语气冰冷地说道:“西州城和石头城的守军也已经叛变。蛮军今夜突袭,这两城或许都会兵,一起攻打建康大营。所以我们要面对的是中路蛮军,西路西州城守军、东路石头城守军的三面夹击。我们已经陷入绝境。”
王守正合上账册,指尖微微颤抖。他终于知道形势有多严峻。
他快人快语地说道:“国师大人,您既然已知晓今夜有三路大军杀到,便不该杖责将士们。而今大家都身负重伤,很难挥战力,恐成拖累。”
大长公主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不该折损这支军队,好歹也是一分战力。”
齐修和卫英彦只是冷笑,神色中带着几分不屑。
龙图把手放在主上的肩膀上,用内力将她湿透的衣服烘干。
一瞬间,方众妙浑身都冒出白烟,颇有些羽化登仙的气象。她满腔的怒火都被这一插曲打断,看看自己白烟袅袅的双袖,忽而出一声低笑。
“远处有一把强弩对准我,随时都会激。近处有一把尖刀抵住我的心脏,转瞬就会刺入。我此时是该躲避强弩的瞄准,还是夺下这尖刀?”
王守正愣了愣,而后羞愧低头:“自然是夺刀为先。”
方众妙摊开双手:“是啊,空手夺白刃,必会受些损伤,这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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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正恍然大悟。原来国师做出杖责全军的决定时,战况已经万分危急,甚至可以说生死一线。但她依旧不慌不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最大程度地确保了我军的战力得到完全的激,我军的军心得到彻底的稳定。
叛军若是不真心臣服于她,只怕战事一起,随时都能倒戈。她考虑得太周全,行事也太稳健。难怪她以女子之身登临国师之位。
王守正心悦诚服,也更加羞愧懊悔。若能早一些见到国师,与她共事,那该多好。这场叛乱无论如何都不会生。
然而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无济于事。
王守正抬头看向国师,嗓音沙哑地问道:“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国师大人您有所不知,曾显荣早已破坏了整个大营的建筑。营门是坏的,围墙是松的,莫说抵御几十万蛮军的围攻,就连今日那几千匹战马的冲击也防不住。”
方众妙面色阴沉地点头。
大长公主拿出舆图铺开细看,语气凝重地说道:“此处是一个盆地,西州城和石头城一东一西把守着隘口。蛮军从另一个隘口进来,三军一合,健康大营就是瓮中之鳖。我们的军需辎重还都被敌军盗走,这场仗没得打!”
她看向方众妙,语气里带着一丝绝望,“国师,我们怎么办?你卜一卦,看看我们的胜算吧。”
方众妙笑了笑,语气幽幽地说道,“天要灭你,你怎敢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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