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城外,草棚茶肆里尚能闲扯一二,盛安城内却寂静如鸦,只见行人匆匆过,低敛眉不敢高声语,更遑论三两聚谈。
一会一队带棍的衙役跑过,一会又是一批持刀的兵士骑马急轰轰奔过,老百姓见这阵仗,唯恐挡了官府的差事,哪里还敢出声乱动。
杜朝和“啧啧”
两声,闪身避开一队带刀跑过的京兆府衙役,取道东北方向,沿着堤柳,绕过泾水,进了洒金街。
洒金街管控更为严密,有官家差役细细盘查,也有府兵凶神恶煞恐吓。
杜朝和站在九草堂斜对角的大槐树下,待盘查的兵士离开后,施施然往九草堂而去。
“掌柜,有龙胆草、莲子心么?”
掌柜赵算盘刚刚应付完官差,正准备回里间备料,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禁眉毛挑挑,精明的双眼瞬间溢满清亮。
他慢悠悠地转回身,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板着脸问:“是谁又给咱们空空小祖宗拱火了呀?这是想要龙心豹胆去作恶报复呢,还是要苦黄莲吃闷亏呢?“
他克制着想要板正一些,却控制不住嘴角牵出一抹笑。
“哪能啊,我这两年修身养性,踩死蚂蚁都要内疚好多天,不得不大口吃肉以做惩戒。”
“行了,行了,别耍嘴皮子了,你能修身养性,老虎就能不吃肉。”
杜朝和哈哈地笑了起来:“知我者,算盘也!”
“不是说直接回杜家吗?眼看时辰紧了,怎地还跑我这儿来了?”
“这事说来话长。我先问你,今儿是怎么一回事,城里城外戒备如此森严?”
杜朝和压低声音
就这说话的功夫,街上又走过一队府兵
赵算盘递了一杯水给杜朝和,也抬头向外看去,示意杜朝和往里走几步,才低低说道:“说是严家嫡女严七娘昨晚被采花贼掳走,至今仍无消息。严家去京兆府报了案,悬赏重金抓拿采花贼。”
“严家报案,那便是官府的事,可怎么看着倒像是安国公府更着急上火似的,这街上跑来跑去的几乎都是安国公府的府兵!”
“今上已经明议开海禁,很多商家都盯紧了这块肥肉,其中就属盐商严家和你们杜家争夺得最为厉害,也是最有希望。”
说到这,赵算盘看了杜朝和一眼。
他知道,这丫头别看年纪小小,其实心中自有成算,是个成大事的。
杜朝和抬头给了赵算盘一个“我知道,你接着说”
的示意。
赵算盘复又低声说:“严家一直攀附于安国公府,两家私交甚密,最近有传言说严七娘将嫁入安国公府。”
杜朝和哼了一声:”
安公入主内额,又管着户部,主理这次海上事务,若这亲事能成,海上一事十成十落入严家囊中”
“是这样没错。可没成想,严七娘却被采花贼给掳走了。安国公府极为震怒,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严七娘,不仅几次三番施压京兆府,甚至出动府兵城里城外戒严搜查。”
杜朝和听到这,暗觉诧异,若说破落世家或新晋权贵为财富聘娶富商之女,杜朝和尚能相信一二,可九代公卿的沈家会迎娶一商户女?
打死赵算盘,杜朝和都不信,只看他沈家历代媳妇,不是高门,就是清贵,便可知晓。
赵算盘见杜朝和脸上闪过一抹嘲讽,便笑了:“说来也奇怪,关于严家的亲事,安国公府一直不松口,然而这次却大动干戈,其中深意真是耐人寻味啊!“
杜朝和点点头,锁眉沉思:”
是啊,太奇怪了,如此阵仗,为了严七娘?不大像安国公府的作风。”
电光火石间,脑海中闪过昨晚黑山密林的那一场打斗,那至今躺在破庙里的漂亮公子哥儿,还有城外茶棚里蓝大娘说:“有贵人遇害了!”
杜朝和的眉头越锁越紧,脑海中盘旋着各种猜想,极飞转:难道安国公府故意混淆视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渡的是什么?贵人是谁?昨天的那个贵公子?黑衣人又是谁派来的?安国公府充当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