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浑身湿透了,很是狼狈。
在水迹和黑衣的双重遮掩下,暗沉的血色依然浸透了陈朝予的右肩。季枫泽瞥了一眼,傲慢地移开视线。
“你和你妈还真是没差,一样的疯子。”
陈朝予该反驳的,可他甚至找不到驳斥季枫泽的理由。
在他变成父亲那样的人渣之前,他已经成为了母亲这样的疯子。
他无言以对,可季枫泽执着于打破他们之间难得存在的平静。
“恨她吗?”
陈朝予微蹙起眉,直觉告诉他,季枫泽并不是在针对母亲,而是——
“你被父亲送去国外,失去自由、毫无尊严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时鸢在做什么?
陈朝予的大脑一片混沌,有个声音反复告诉他,他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吗?
不记得那天是怎么毫无征兆地发狂,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已经冲破了层层看守和禁制,就因为听见手机响起久违的提示音?
可真正回想起来,他宁愿那是一场幻觉。
“我们分手吧,别再来找我。”
“既然分开了,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那个曾在雨夜将他带回人间的时鸢,在他人生的又一次至暗时刻,选择毫不犹豫地舍弃他。
留给他的,只有溃烂到无法愈合的伤口。
与这种锥心蚀骨的痛苦相比,那些令人变得迟钝的药物反而成了有效的精神麻醉,连同香烟一起,成了他赖以为生的必需品。
“需不需要提醒你一句,那时候她已经另有新欢了?”
季枫泽不带感情地陈述着所谓“事实”
,下了定论,“你只不过是她用完随手丢掉的垃圾,不,比垃圾还不如。”
“陈朝予,你从没有真正地走出那个雨夜。”
当然,他也没有。
自始至终,陈朝予只是垂眸盯着墓碑所在的方寸之地,对于堪比死刑的宣判结果无动于衷。
季枫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直到陈朝予长长吐出一口气,缓慢而清晰地开口。
“这不怪她。”
他说出这话时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是我有错在先。”
即使时隔多年,陈朝予的脑海里依旧可以浮现有关那个男人的一切细节。
袖扣的颜色,腕表的品牌,以及揽住时鸢肩头时,轻轻抚弄的手指。
每一处都让他嫉妒得想要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