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南面无表情地跟她对视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几天以前,安仔的阿爸阿妈走出大牢,他们身上的伤比你严重多了,养了两天才可以勉强行走。对了,你还记得安仔吧,就是那个差点被你害死的小伢崽,他的阿爸阿妈,更是差一点担了你的罪,遭受极刑。”
女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蜷缩于墙角,只她刻薄的嘴角略略抿了抿,脸上浮现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冷笑就是这个冷笑,把诺阿亚给气坏了,回去之后跟阿苏南提起的时候都还被气到抖,只因谁都看的出,这女人认罪,却毫无毁改之心!
所以阿苏南今天才非来不可,让她就这样服法,他气不过,他意难平,他怒火中烧。
做了那样多的恶,做下那般可怕的事情,竟然以为可以轻轻松松的一死了之?……做梦!
阿苏南接着又往下说,依旧是神态安详言辞和缓:“还有前面冤枉死去的那三个娃崽,当中有两个都是家中唯一的孩子,他们一死,他们的阿妈阿爸就必须离开营地,其中一个伢崽的阿爸,夜里昏倒在道上,被马车给压断了腿,他阿妈情急之下生了病,没能撑下来,被朗玛神给接走了。
“还有那个叫作茗茗的六岁女娃,你一定还记得她吧?她下面原本还有一个小弟弟,可惜他们离开寨子不久,还没能撑到营地人就没了。听闻茗茗长了一双很好看很有灵气的眼睛,而你,就是因为看不惯那双眼睛,觉得她看你的时候缺少敬意,于是就给她下了毒,对不对?知道吗,她死了,她的阿爸阿妈被赶出营地,当时她阿妈还生着病……对了,这些你都知晓的,你亲眼看到的,赶他们离开的时候你就站在旁边,对吧?不过,你可能不知晓,不久之后她阿妈就疯了,纵身跳了木关江。”
地上的女人毫无表情,听到后来干脆闭上眼睛,完全把他当作空气。
阿苏南没有动气,继续往下说:“他们跟你无冤仇,你却可以一不高兴就杀人,而且直到现在,你听了这些惨事,这些由你一手造就的惨事,都还可以毫无反应,我猜那是因为你压根就没有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同类,没有把他们当作是跟你一样的人,是不是?在你眼中,他们恐怕就跟一只虫子差不多,死了就死了,埋掉就是,对不对?”
讲到这里他住了声,然后躬下腰,近距离地察看起女人的脸。女人缓慢睁开眼睛,冷漠地看回他,神态中既无愧意,更无惧色。
阿苏南直视着女人的眼睛,笑了一下,又道:“你现在肯定在想,讲完没有,讲完就快滚?棱仔阿妈,对不住,我没讲完,我要讲的话才刚刚开始,我现在想问你一下,你不把他们当作人看待,那么……”
讲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提高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冷声道:“泯、原、棱、呢?”
在他讲出“泯原棱”
三个字的那一刻,女人陡色变色。
阿苏南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冷然问道:“你在意泯原棱吗?你在意他的生死吗?你把他也当作一只虫子看待吗?”
“你敢……”
女人嘶叫一声,猛地扑向阿苏南。
女人看起来状态不错,但也仅止是“看起来不错”
,看她往前扑过来,阿苏南轻轻一闪就给避开了。
女人扑空,一时间匍匐在地。
阿苏南没有说话,只站在三尺之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
女人猛地从地上抬起头,眼神恶毒:“你们要是敢害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阿苏南冷笑:“你做恶多端,死了之后会下地狱,你以为神明会让你变成恶鬼跑回来?”
女人怒了:“神明?神明在哪里?我挨打的时候,我饿肚子的时候,我被人欺负的时候,神明在哪里?他凭啥让我下地狱?”
阿苏南:“那是你跟神明的事情,你很快就有机会当面去问他了。我只知晓,这些人,他们哪一个都比你过的惨,哪一个都比你可怜,你至少还有一房容身,至少还有个可以填饱肚子的差事做,他们却一无所有……你竟然还有脸去怪罪神明,还想变成恶鬼跑回来害人,我告诉你,就算你跑了回来,等待你的,也必然是被巫士大人烧成灰烬!”
女人的眼里终于闪过惊惧之色,但这个惊惧却不是为了她自己,她急急的道:“你们不能这样对待阿棱,他啥个都不晓得,他没做过坏事,他……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阿苏南打断她:“是啊,阿棱是个好孩子,他很无辜,他毫不知情,他从来都没有做过坏事……但是,很不幸,他摊上了你这样一个恶毒阿妈,这一辈子都要为你还债!“
“你们不能这样,我做了恶事我承担,我还债,我杀人偿命,他们死了我把命赔给他们就是了,跟阿棱不相干!”
女人嘶吼起来。
阿苏南冷笑:“还债?偿命?……你死了,被你害死的那几个娃崽就能活过来吗?你死了,那两个阿妈就可以活过来、他们的家人就能够回到从前吗?棱仔阿妈,你把你的命看的太高,你死你服法,那是对你做恶的惩罚,他们的命,你偿还不起!”
“求求你,你们不能这样对阿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