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死茗茗还有那三个伢崽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们的阿爸?想过他们的阿妈?……很好,对于他们阿爸阿妈的痛苦,现在你终于可以感同身受了!”
“是,是,我知晓了,我错了,我做恶多端,我罪该万死,我下地狱,这些都是我的报应,求求您、求求大人您放过阿棱……”
女人涕泪俱下,看的出来,离崩溃已经不太远了。
阿苏南却是不为所动:“棱仔阿妈,你错了,不是我们放不放过阿棱,而是你亲手毁了你的儿子,毁了他的一辈子。知晓他接下来的日子会是啥个样子吗?你们在滩里有间小屋子是不是?这间屋子会被收走卖掉,用来赔偿被你害了的那几户人家……”
“不……”
女人痛苦大叫。
“可是你害了太多的人,一间屋子肯定是不够赔的,所以,刑司还会给他找个活计。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你儿子从此以后都会有活计做了,只是,拜你所赐,他的大半工酬都要用于赔偿,他未来的日子,就跟你看不上眼的游民一模一样,没有屋子,没有片瓦可以容身,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低声下气,却只能得到一口饭吃。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产业,甚至都不可能拥有多余的换洗衫裤,也不可能成亲,因为没有人愿意跟一个凶犯的儿子成亲;更不可能会有孩子,就算他原本命中该有三个孩子,可你一口气杀掉四个,神明也会把这份福份收回去……”
“啊……”
女人开始痛苦地嚎叫,疯狂地捶打起地面。
“你儿子将死于贫穷和孤苦,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一辈子都要背负杀人凶犯儿子的身份,将一辈子生活在周遭人的冷眼当中,没有人会看得起他,没有人会尊敬他,小孩子们会在他的背后吐口水,时间一长,他就会变得跟你一模一样,冷酷,恶毒,毫无人性……
“我见过泯原棱,一个很好的小阿哥,所以我才会雇他送货去垅南。但是,从你做恶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注定了。想想真是奇怪,你这般在意他,在你做恶的时候,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你做下这等恶事,他一辈子都要遭受冷眼,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一辈子都要生活在痛苦之中?看清楚了,棱、仔、阿、妈……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是你亲手毁了你自己的儿子,他要一辈子都活在你带给他的耻辱里!”
女人终于彻底崩溃,趴在地上嚎淘大哭……
阿苏南最后看了一眼女人,转身走出牢房这些道理,但凡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就不可能不明白,可惜她的心理已经扭曲,没办法抵御欺压弱小折辱贫寒者带给她的快感,于是自欺欺人,拒绝去想她的行为可能会带给唯一亲人的灭顶之灾。
刚才他所做的,无非就是打破她自己设立起来的那道心理屏障,让她直面现实,也让她在有限的余生里痛苦难耐……可能会有人指责他残忍冷酷不近人情,但是,他问心无愧,他只是想为受害者和他们的家人讨回一点点公道。
……
……
从大牢出来,三个人走在阳光下面,没有人出声,也好似没有目的地虽然设了屏障结界,但诺阿亚和朗阿蛮都在结界里面,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全都听见了。
过了好一阵,诺阿亚才迟疑着开口:“南仔,你刚刚讲的都是真的吗?”
“做啥问这个,不忍心了?”
阿苏南瞥他一眼。
诺阿亚吞吞吐吐的道:“那个老阿妈确实很可恶,她是活该,但是他儿子……若果真跟他无关的话……”
阿苏南严肃道:“阿亚,你的律法课全都还给了先生吗?一千六百多年前巫夷就废除了株连,但是,犯下大恶重罪就必须要赔偿受害人,若是到死都没能结清赔偿款,他的至亲则必须继续偿还,还完为止。律法如此,你都忘记了吗?”
诺阿亚闷不作声了。
阿苏南笑起来,决定不玩儿这小子了:“放心吧,是我吓唬她的。她家那间小屋子肯定会卖掉用来赔偿受害者,木关河滩的房价弄个高,我估摸着一间屋子足以赔偿四户人家,就算不够也差不了太多。一旦赔完这件事就跟她儿子无关了,只要他足够聪明,完全可以离开木关河滩,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改头换面从新开始,再过上几年,有谁还记得泯原棱这个人?”
诺阿亚这才缓过气,一拍好兄弟的肩膀:“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收拾她儿子呢。”
阿苏南笑着摇头,这小子熊是熊,懒是懒,还色心上头,毛病一大堆,但也真的是心思单纯,比他旁边的“蛮阿哥”
可是柔软多了,如果不讲开,朗阿蛮绝对不会过于纠结,这小子却会惦记上好些天。
没了顾忌,回想起阿苏南刚刚讲过的话,诺阿亚不禁挥了挥拳头:“南仔你刚刚讲的太捧了,看那恶婆子还敢嚣张!”
“这就叫找准弱点,一击必中。”
旁边朗阿蛮及时总结,很有收获的样子。
虽说这一仗阿苏南大获全胜,但其实他并不觉得有多痛快,对着两个同伴苦笑:“刚才犯了个大错,应该吃过午饭再去找那个恶婆子的,现在你们还吃的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