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无心读书,当时拽也要把你拽到国子学和我一同进学。和那些灼然高门赏月吟诗,出入风流,才是士族处事之道,跟着一群牛监羊肆的寒品后门,没的辱没了你我的身份快听表兄我的,把这人赶出去吧”
“我看你才该滚”
傅歧瞪着眼睛,“听你满嘴喷臭,小爷连饭都要吃不下了”
“傅歧。”
梁山伯拍了拍傅歧的手背,低声叹道“别闹,你闹了只会让文才兄面上难看,且忍忍。”
梁山伯虽被羞辱,却并没有觉得太难堪,往日在甲馆里中午用饭,他这样的话也不知听过多少,一个中午换三四次地方吃饭也是正常,他不想为了自己惹了一路的伙伴都没了好心情。
傅歧按捺住没翻脸,沈让却越来劲。
“你看看,明明是世家大族,在那五馆里混上几日,就这么粗鄙,你要在五馆再待下去还怎么得了”
沈让指着马文才的脸,突然仰在空气中嗅了嗅,脸上越嫌弃。
“果不其然,你们居然不熏衣,不敷粉,除了那边那个小公子,居然还无人施朱,连布菜的都没带几个”
“你才施朱,你全家都施朱”
“这位兄台说的不错,我家中的兄弟,各个都是”
“我管你全家擦不擦口脂一屋子菜味儿,你能闻到什么熏香啊假风雅”
祝英台也吃不下去了,拿着桌上的帕子将嘴一擦,丢下除了油渍什么颜色都没的丝帕,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沈让听这祝家的小儿如此讽刺他,脸色极为难看。
梁山伯和傅歧不愿让马文才难看,那是顾忌这人是马文才的亲戚,可祝英台是亲耳听到马文才说讨厌这人的,自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了。
她要真损人的时候,那是一个脏字都不带还让人难受,此时站起了身来,往前几步拉着梁山伯就要他起来。
“梁山伯,他说的对,你就不该坐这儿,走走走,梁山伯我们出去逛逛,跟这种饭都不让人吃的人坐一起真委屈你了”
梁山伯没想到祝英台会这么说,愣在原地仰着头,祝英台拉了几下拉不动,急的脸都红了。
这人见了鬼了,给他长脸怎么还呆啊
再不起来什么气势都没有啦
梁山伯见她又气又急,心中叹了口气,一向从不主动与人结怨的他竟真的站了起来,对着沈让说了句“告辞”
,任由祝英台拉着离开。
他一动,傅歧也坐不住了,摔了竹箸也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这一顿饭吃的走的走,散的散,但凡是个脸皮薄点的,这时候就该借故告辞了,可沈让也是个厉害的,见梁山伯走了,倒自在了起来,挨着马文才隔壁没人动过的桌案就坐了下来。
“这下倒是清静了,连气味都好了不少。文才,怎么没听说你要出远门呢姨父姨母你知道你出游了吗”
马文才一直不一言,不是忍让,而是怕自己一张口就要让沈让难堪,天知道他是花费了多大的心力,才能强忍着伸手把他脑袋按在汤盆里的冲动坐在这里的。
可这边沈让见马文才不一言,却没停止自己的喋喋不休“我无意做官,我娘气的半死,非要我去义兴找小叔去说动个官职。真是的,我们家又不是缺钱,要当什么官,劳心劳力,哪里有纵情山水痛快,我看那些汲汲于名利的都是蠢物,半点名士之风都没有”
马文才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咬着后槽牙站了起来。
“表兄,我内急,少陪。”
他拱了拱手,一副急迫的样子,给了疾风追电一个眼色,连净面都来不及,擦了擦嘴和手,便跟着出了船上用于观景的雀室。
他们现在是在太湖上行船,湖上开阔风浪又小,将午饭设在雀室,原本是为了用餐时有个好景致,也有个好心情,谁知道遇见这么个蠢物,好心情没有,坏心情倒一箩筐。
马文才一出了雀室,忍不住一愣,原来祝英台梁山伯傅歧三人虽也都离开了,却没有走远,就在离得不远的船舷处散心,见他出来了,祝英台还高兴地对他招了招手。
他心中一口郁气没散,也实在没心情再回去,祝英台招手,他便走了过去。
“我说马文才也受不了他,肯定要出来的吧”
祝英台笑着说道“遇到这样的亲戚,马文才也是够可怜的。”
“笨点没关系,关键还没眼色”
傅歧活动着手腕,大概是对不能揍人万分惋惜。
“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兄弟的份上,我真要把他丢出去了”
“你可别真动手,动手了吃亏的是你。”
马文才苦笑,“我这表兄出身吴兴沈氏,他父亲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可他几个叔伯可都是吴兴出了名的人物,情况和祝家相似。”
“咦”
祝英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