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趴在地上。
他是死了。
就在牛蛋哀叫的时候,驴球又朝西乞术攻了一刀。西乞术恨驴球出手狠毒,来了一招空手夺刀,将驴球生擒过来。驴球尚不识趣,张口向西乞术右手臂咬去,硬生生将一块皮咬了下来。西乞术愈发恼怒,劈顶一掌,立马送他见了阎王。
眨眼之间,西乞术连毙两命,骇散了众人。
这众人当然也包括阚爷。
众人这一散,倒弄得西乞术无了主意,愣在那里。
公子絷朝西乞术肩上拍了一掌道:“汝还不快点儿逃命,愣在这里做什么?”
西乞术双掌一摊道:“逃,往哪里逃?何况,我还有个双腿瘫痪的奶奶,我若一逃,她怎么办?”
公子絷道:“汝果真要逃的话,在下给汝指一个去处。至于汝之奶奶,在下自会搭救。”
“先生如何搭救?”
公子絷道:“如何搭救,汝就不要管了。在下自信有搭救汝奶奶之能力。”
西乞术喜道:“如此说来,在下也就放心了。但不知先生所指之去处何在?”
“大秦。秦君求贤若渴,汝若去秦,必受大用。”
西乞术双手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说毕,掉头西去,如飞一般,顷刻便没了踪影。
公子絷赞叹道:“好俊的身手!我公子絷这一次中原之行,没有白来。”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噢,是西乞术的奶奶。
他自个儿拍打着自个儿的脑门:“我真浑,竟然忘了给西乞术写一封荐书,就让他贸然去秦……”
世上没有后悔药,忘了就忘了呗!当务之急,得赶紧搭救西乞术的奶奶。
他正要向驾车的小厮打招呼,小厮已将车赶了过来。
他扳辕而上。
车还没有启动,公子絷又跳了下来,对小厮说道:“坐车太慢,我还是步行吧。”
小厮道:“去哪里?”
“去邑西二郎庙。”
公子絷一边说一边拔腿西行。
他脚上的功夫虽说不及西乞术,但一个时辰跑上三四十里还是不成问题。不到三刻刻:时间单位。古代用漏壶计时,一昼夜共一百刻。钟,便来到了二郎庙。那二郎庙年久失修,已经破烂得不像样子了。
这里果真住着一个老妪,但要比他想象中的老妪年轻得多。
西乞术少说也有三十岁,他的奶奶能不老吗?七十、八十或许一百,应该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可眼前的老妪一点儿也不显老:面色红润,发如墨染。
公子絷试探着问:“老人家,有一个红脸大汉,年届三旬,头上裹了一条黑巾,腰上束了一条红带,随身携带了一杆百来斤重的生铁枪,他是您的什么人?”
老妪一脸警惕地问道:“汝问他作甚?”
这一警惕,公子絷心中有了数,看来,这老妪是西乞术的奶奶无疑了!
公子絷深作一揖道:“老人家,在下是您孙儿新结识的一位朋友,您那孙儿卖艺之时,与当地的几个混混闹翻,失手连毙二命,已经逃往大秦去了。在下这是受了您孙儿之托,前来救您,快跟在下去一个隐蔽之处躲几天,而后一道去秦。”
老妪呼地站了起来。
她的身子晃了两晃,差点儿栽倒。公子絷双手将她扶住,一脸焦急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老妪苦笑一声道:“俺是一个瘫子。”
公子絷忽然想起,西乞术的确说过,他奶奶是一个瘫子,瘫子能自个儿站起来吗?
老妪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他的疑问,将头轻轻摇了一摇道:“俺也不知道。”
公子絷扶老妪坐下,掉头来到破庙门口,举目东眺。
他是在眺他的车呢。
他忽然想起,那车的速度怕是要比他慢上一半呢,不可能这么快赶来。倒不如我背上老妪,先行一步。
从火星庙到二郎庙,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八里,牛车就是再慢,也慢不了一刻钟。况且,那赶车的小厮是何等的机灵,他见主人在和时间赛跑,焉能不急?把牛赶得飞快,硬是提前半刻钟赶到了二郎庙。
他这一提前,恰巧赶上公子絷背着老妪出来,小厮帮公子絷将老妪安置到车上以后,问道:“回大秦是吗?”
“不,回驿馆。”
小厮吃了一惊:“驿馆与邑署墙搭着墙,您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汝懂个屁!古智人有言,‘大隐隐于市’。”
小厮恍然大悟,驱车返回驿馆。